“表妹自幼被家里头纵坏了,裕娘娘又对她很是看重,便养了这么个骄纵的性子,我替她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何景说着,朝房铃躬身行了个礼。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把个裕娘娘搬出来又是怎么个意思?
房铃并不想过多计较。
“没什么,不过才十九岁的年纪,骄纵些是应该的,何侍郎放心吧,我不会与她计较的。”
何景神色复杂的看了房铃一眼,浅笑着点了点头。
屈玄负手站在原地,眸光淡淡扫何景一眼,这才看向房铃,笑道:“离用膳的时辰还早,弟妹头一次来,不如,本王使了丫鬟陪着你到宅子各处逛逛?”
方才刚进宅的时候,房铃还有这个心思,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她朝屈玄颔首示谢,淡淡一笑,“谢亲王美意,不必了,妾身就在这处喝会儿茶就挺好的。”
屈玄正欲再说些什么,门外的软帘撩开,一小厮走了进来,只看着屈玄叫了声‘主子’便不再说话了。
屈玄回身朝几人呵呵一笑,“几位请自便,本王去去就来。”
其余人皆点头。
“嫂嫂,今年头茬的安吉白,滋味鲜醇着呢,您品品。”落座后,屈景将自己带来的茶叶使了丫鬟去泡了,先给房铃端了一盏。
房铃浅笑推脱,“先请三王爷和五贝子吧。”
三王爷屈政将手中的折扇一收,神色恭敬地看向了房铃,“嫂嫂先尝!”
“无妨,这一壶够的,不够再去泡了来便是。”屈景说着,将茶盏往房铃手中递去。
房铃只好笑着接了下来,细细抿了两口。
尽管她此时已经心烦意乱到无暇品茶,却还是少不得夸赞了几句。
又坐了一会儿功夫,几个爷们便在这阁内转悠起来,鉴赏着这屋里的名画瓷器等贵物。
房铃自觉不好在几个爷们中间过多的交谈,便领着冬梅和思云往外头转悠去。
主仆几人直绕到流亭也未能寻见屈非白和申兰的身影。
“郡王爷也真是的!就这么丢下您自个儿在几个爷们中间!”冬梅小声嗔道。
思云也不禁附和,“是啊,真是没想到,郡王爷竟也是一位喜新厌旧之人!奴婢还以为他一心理着朝政,心中全无女色呢!哪知他一见着那...”
“多嘴。”房铃面无表情的缓步走着。
“就连太监都想着女色,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正常男人。”
“喜新厌旧不就是男人的本性吗,我父亲有了姨娘后宠妾灭妻,由着姨娘在我母亲的头上作威作福,几十年不曾悔改。”
“老郡王更是一位福晋两位侧福晋不说,还有十余庶福晋及十余侍妾。”
“咱们不能说这天下的男人不长情,可是...”房铃顿住了脚,眸光往对面的湖景看去,苦笑一声,“这份长情却是万万不会用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的。”
“作为王府的侧福晋,我有这个觉悟,从进王府门的那天起,我就没奢望这个男人一生只爱我一个人。”
“所以,你们也不必为我抱不平,更不必对那申兰产生敌意。”
思云和冬梅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满脸不解之色。
“可是,您就不感到委屈吗?”冬梅小心翼翼道。
“委屈又有何用?眼下,我已经跳进了恪亲王府这宅院,便也只能顺从宿命,尽力将眼下过好了!”
“不然,难道要我跟那申兰和温都氏对着干,去争爷们的宠吗?吃相未免太过难看!”
“真正的宠爱,从来都不是争来的,争来的宠爱,我房铃也不屑。”
“奴婢明白了。”
“侧福晋,前头好像有人!”正说着,思云抬手朝前头的柏树丛指了指。
房铃向来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回过头便要带着思云和冬梅走。
可刚抬脚,便听得那柏树丛后传出一声厉喝。
几人吓了一跳,还是决定前去瞧瞧。
“混账!这点事都办不好!端着老子的碗砸着老子的锅!那坎布托昨儿就死了,怎么这时候你们才给爷递消息!”
“卑职起先不信,那坎布托毕竟是恪亲郡王的心腹,怎么能说死就死呢,卑职就去他的住处探了一探,这才知道...”
听到事关屈非白,房铃眉心一跳,更加竖起耳朵听着。
“啊....”
重重的踢打声将房铃吓得一激灵,紧接着有倒吸冷气的‘嘶嘶’声传来。
听起来伤的不轻。
房铃忍不住抬手拨开柏树丛去瞧,这才看清,方才那道厉喝声不是出自别人,正是屈玄。
他背对着这边负手站在那里,脚边跪了两个人。
看着那道背影,房铃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点儿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多铎亲王。
光是看着背影,她就感觉似有一阵阴风往她这边扑来。
后背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另有五个带刀侍卫将那两人围着,眸光冷凝的盯视着后者,不时往屈玄的脸上瞧,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主子!是卑职报的迟了!您饶了卑职这一回吧...”
那二人还在求饶。
房铃半蹲着身子,抬手小心翼翼地将挡住视线的柏树枝拨开几丛。
她看着屈玄拿出帕子捂在口鼻处轻咳几声,随后将手缓缓抬起,指了指跪地的二人,又缓缓落下。
而后她耳边传来屈玄冷凝低沉的声音。
“砍了他们的头,就在这儿。”
声线平静,不像在做一个关乎旁人生死的决定...
话落,他转过了身往这边走来。
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身后的两个人头齐齐落地。
血从脖颈处喷的老高,又迅速洒落在草地上,将大片翠绿染的腥红。
缩在房铃身后的思云差点儿叫出来,被冬梅及时的捂住了嘴。
房铃也差点儿跌坐在地。
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微风将那令人呕吐的血腥味送到了她的鼻腔里面。
血腥的场面,作呕的气味,都让她想赶紧逃离。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样一个人...竟然会施令如此残忍之事...
一时间,她相信这些个王爷贝子没一个是善茬了...哪怕是这位病怏怏的多铎亲王。
她慌张起身,发髻上的簪子却跌落砖石之上。
随着‘叮啷’一声,那边的几人也听到了声响。
屈玄站定,两手放在身前,眯着眼睛朝那柏树丛后看去。
“什么人在那儿!”几个侍卫未等屈玄下令便上前一把将柏树丛拨了开来。
看清对面人脸的时候,屈玄眸底闪过一丝惊慌。
怔愣了一下,他便撩袍大步往前走去。
见屈玄神情冷戾的往她这边走,想起方才的那一幕,房铃心下很是惶恐,一个没站稳往后倒去。
屈玄见状,心下一急,跑了两步伸出胳膊一把将她的腰捞了过来,房铃这才堪堪站稳。
“你怎么会来这儿?”屈玄低头讶异的看着房铃,随后又朝那五个侍卫摆了摆手,侍卫们知道是赶紧将那边收拾一下的意思,便都往那边去了。
“你没事吧?是不是吓着你了?”屈玄继续关切道。
回过神后,房铃一把将屈玄推开了,周边寂静的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妾身...”她垂首,出于紧张不敢去看屈玄的眼睛,两手也无措的扯着手中的绢帕,“妾身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的声音在颤抖,他听的出来。
她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令他笑了出来。
“无妨,你看到了,本王也不会怪你的,本王怕你受惊...”屈玄说着往前一步,房铃却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看向他,满眸的惊慌,“别过来!”
“就当妾身没来过这儿!”话落,房铃迅速转身带着思云和冬梅消失在了月洞门。
望着那道逐渐消失的倩影,屈玄眉间一蹙,眸底染上一层幽深墨色。
“主子,要不要卑职派人去把这个侧福晋也给解决了?”
屈玄缓缓回过头朝身后的侍卫看去,苍白的薄唇紧抿,目光如一把利剑,冷冷道:“不如你先把本王给杀了?”
话落,侍卫垂下了头,“主子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