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小娼妇!你竟敢这般言语作贱我们郑姨娘!”打头的那婆子迅疾地抬手就要往冬梅的脸上打去,可还未等手落下便被冬梅一把扼住了手腕。
房铃在里头听见像是吵起来了,赶紧叫思云往门口去看。
思云上前试图将冬梅拉回来,却被冬梅推回了屋内。
“呵,你还想打人?也不掂量掂量你这把老骨头经不经的住我摔打!就是言语作贱她了怎么了!昨儿个不让膳房给我们主子做菜吃,今儿天还没亮又让我们主子洗衣裳!何止是要作贱她!我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一番话罢,冬梅把那婆子的手腕狠狠一甩,又一把把人推出老远。
有了在王府打架的经验,对付这些个婆子她的手法便娴熟多了,更是知道先发制人了。
那婆子险些摔了一个踉跄,不敢再上前,只是抬手指向了冬梅,“你...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郑姨娘!没你的好果子吃!”
“你去!你赶紧去!你若是去的慢了,我还等的心焦呢!”冬梅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叉着腰,朝几个婆子冷笑。
“哎呀好了...赶紧回来吧!”思云又把冬梅往屋里扯,及至那几个婆子的身影消失不见,冬梅这才转身往屋内迈去。
刚跨了一步,余光又瞥见了那几盆衣裳,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回了屋。
“你方才不与我一起把人打出去,一个劲儿的扯我做什么!你个面瓜!”到得房铃跟前,冬梅才朝思云嗔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惹她们做什么。”思云心平气和的抬手指了指外头,“现在,那郑姨娘可是咱们能惹的起的么?”
“你方才那般一闹,若是郑姨娘又到老爷那儿告上一状,咱们主子是不是又得挨老爷的巴掌?”
“那就由得她们这般欺辱咱们主子?房府这么多的下人,拿几盆衣裳来让咱们主子...”冬梅恨恨跺了一脚,低下了头,“无妨,若是老爷还来打主子,我上去挨着就是了。”
房铃盘坐在榻上,看了看冬梅又看了看思云,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就别吵了,都是为了我好,各人有各人的道理。”
闻言,冬梅缓缓抬头看向房铃,“主子,您不怨奴婢方才...”
房铃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怨什么?你什么脾气我能不知道?你是为了护着我,我没什么可怨的。”
冬梅眸光一下子亮了,“奴婢就知道,您是懂奴婢的。”
“只是。”房铃拉过冬梅的手,缓声道:“你的性子还需要好好沉淀沉淀,这上头..”房铃说着朝思云看了一眼,“你是该好好跟思云学一学。”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脾气越急,就越会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脾气是拿来演给人看的,不是拿来发泄情绪的,我知道,她们欺负我,你心里为我不平想教训她们,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急。”
“你瞧,你方才将那婆子搡了一顿,反倒又给了郑姨娘来教训咱们的正当理由...”
“方才你若是以柔克刚同她们打太极,说我病了洗不了这衣裳,想来,她们反倒暂时也就没法子拿这件事为难我们了。”
一时间,冬梅心头又变得很是难受,“奴婢...奴婢没想到这么多...”
“我知道!我很了解你!所以我不怪你!”房铃淡淡一笑,攥紧了冬梅的手,“可是往后,你的性子能沉淀一些,稳当一些么?”
“不光是在我身边,若是养成了这个习惯,往后你嫁了人有了婆家,定然也会受益的。”
冬梅思忖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房铃,“奴婢记住了!奴婢能改!就从今天起!一定改!”
房铃扑哧一笑,拍了拍冬梅的手背,“你总调侃思云为面瓜,可你不知道,这面瓜啊有面瓜的好处!”
冬梅转眼同思云对视一眼,二人一下子都笑出了声。
一时间,屋内气氛松快了不少。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回话声。
“二小姐,郑姨娘叫奴婢来传您到桂春堂去呢。”
闻声,三人都敛了笑意。
房铃心觉不妙,却不得不去。
她起身,理了理衣襟,“走,咱们往桂春堂去。”
“什么劳什子!这种成色的东西都敢往姑奶奶我的头上戴!”
随着一道脆生生的玉石碎裂的声音,屋内伺候的女婢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一眼。
摔了一个还是不解气,申兰右手一挥,梳妆台前几个妆奁盒子一下子被甩出去老远。
珠翠金簪滚落一地,金灿灿的,绿辣辣的。
几缕初阳穿透窗棂照在地上,甚是好看。
院内正在洒扫的几个女婢听闻屋内的动静,也很是惊慌。
“主子这是又怎么了?”
一个女婢嗤笑一声,继续扫地,“还能怎么?昨儿夜里守了空房呗...”
“竟有这事?这几日主子爷不是一直歇在咱们院吗?”
另一女婢‘啧’一声,抬头朝正屋瞧了一眼,悄声道:“听说昨儿夜里咱们主子爷一个人在书房饮酒到五更天...最后人喝了个烂醉!还不准人进去伺候!”
“不会是因为东院那位被送回娘家的缘故吧!可那不也是主子爷自个儿的主意么?”
那女婢瘪了瘪嘴,“谁知道呢!我觉着咱们这位爷可真是够口是心非的!今儿一早天还没亮,玉山公公和诺布就亲自带了人将东院那主子屋里头的物件都拉出去烧了个干净!说是主子爷的吩咐!”
另外几个女婢听得直摇头。
“这到底是舍得人走还是舍不得人走啊?”
“谁知道呢!...”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让开!主子出来了!”几人正说的起劲,不知谁朝这边喊了一声,几人忙作鸟兽散。
跑的最慢的两个却被叫住了。
“这个,还有那个。”申兰指了两个人给一旁的红年看,“这两个人往后就在我跟前伺候。”
红年忙将二人唤到跟前,觑着眼睛看了又看。
身形倒还好,就是这模样...若是细说,只能算的上有鼻子有眼。
红年朝申兰讪笑一声,“主子,您屋里头那么多女婢呢,随便挑几个都比这两个好!这俩是院里的粗使丫头,怕是伺候不了您...”
“您瞧她们那手,那是做粗活的手!哪是给您梳头铺床的手啊!只怕是要剌了您的皮肉...”
申兰眼皮一掀,扬着下巴白了红年一眼,“就要这两个!还有,屋里头的那几个凡是长得周正的都给我换出去!”
“往后,凡在我的院里当差的女婢,模样周正的都去做粗使的活计!皮糙肉厚模样丑陋的都到我屋里做近侍女婢!”
红年眼珠子一转,很快想到了这后头的缘由。
这是怕...哪个好看的被主子爷给瞧上了?
他不敢耽搁,忙应了下来,“是,奴才知道了,奴才今儿就换!里里外外全都换一圈!”
“我现在要出府,回来后若是见着我屋里头有一个好看的,你也就别在这王府当差了!”申兰说罢,抬脚往院门处走去。
红年躬着身子连连应声,见那两个被挑上的女婢还在发怔,抬手小声催促,“赶紧跟上啊!”
两个女婢难以置信的相互看了一眼,这才扔下手头的扫帚和花浇,抬脚跟了上去。
“听说,你曾受过宫里头裕娘娘的召见?”郑姨娘端坐上首,抿了口茶朝右下首的房铃看去,眸光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