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假死？”
听到周文良提起这个概念，林正感到很惊讶。
“嗯，我想应该是的。这种状态很难达到，即便有人刻意想进入，也只不过是徒劳。而一旦进入假死状态，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来，也是说不准的。”
“就连文良你也没办法吗？”
“对。因为假死的状态跟真的死去没什么分别，我根本无法判断。”
“也就是说，多亏了流光链……”
“还不止。”
？？？
林正：“还有什么？”
周文良：“你没发现，何少侠的实力大大提升了吗？那是因为，在假死状态中，身体处于极度放松状态。在流光链的作用下，修复了他们的魂魄之力，并借此打通经脉，疏导真气，将他们潜在的能力给激发了出来。”
“看，汀兰姑娘也过去了！”
宁少秋大喊一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自从沈风说出了流光链与唤醒人之间的关系以后，林正他们就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宁少秋也是一样。
他心中清楚，这个时候，最好谁也别去打扰。但心中就像是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只能将视线不断徘徊在月无眠跟萧湖陆身上。
林正心中也很乱，但他身为统帅，必须有自己的职责。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更应该关注的，是何慕跟莫千霜的生死交战，所以他尽量说着话，来迫使自己不那么关注月无眠跟萧湖陆他们。
他告诉自己，只能相信。
要相信萧少侠，更要相信教主。
周文良自然明白他所想，于是便跟他打起了配合。再加上雪灵儿、陆丰等人本来就更关心何慕这边的情况，很快就使得大多数无夜城士兵，以及朱家人都将注意力转到了何慕这儿。
何慕的确比之前更厉害了。即便莫千霜吸收了那么多人的修为，也不能在他身上讨得半点便宜。
但同样的，何慕也无法在莫千霜身上讨得便宜。再加上莫千霜已经练成了不死之身，伤势复原的速度比起何慕，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所以实际上，何慕是出于下风的。
“何少侠，加油啊！”
“加油，何少侠！”
不少人都为他悬着一颗心。
要不是他们现在全身无力，难以行动，都忍不住想要上去帮一把了。
然而，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月无眠来了。
她来了，何慕就不再是一个人。
而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这一刻，所有人都无比相信这一点。
雨蓦然间急了，风呼呼地扯着慕月旗，在血色的映照下，剑光寒冷如冰。
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即便是早就见过月无眠跟何慕两个人之间配合的无夜城士兵们，也无法形容出此刻内心的震撼。若非要说，只能说，那两个人，默契得似乎变成了一个人。
不用言语，不用动作，不用任何多余的东西，就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
刀光剑影，剑影刀光。
急促的雨弦中，三个人的身影交错反复，快得分不清谁是谁。只有一阵强过一阵的碰撞声，如同节奏鲜明的战鼓，为这黎明前的最后一战呐喊助威。
“轰——”
振聋发聩的响声，伴随着冲破天际的白光，乌云被生生拉扯开，露出了里面闪烁的星辰，和渐已西沉的月亮。
雨忽然间就收敛了气势，无声地落在地上。风也停止了怒号，一切都变得安宁下来。
城楼上慕月旗，迎着月光，神圣得如同每个人心中的信仰。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看向交战的中心。
那里，何慕跟月无眠仍旧并肩而立。
而他们对面，站着莫千霜。
——谁赢了？
不知道。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一瞬不移地看着他们。
突然，莫千霜膝盖一弯，整个人支撑不住似的，半跪了下来。与此同时，“噗”的一声，他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莫千霜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擦了擦嘴边的血。
“不……不可能……我的不死之身怎么会被破了……不可能……”
他反复说着这几句话，脸上的神情几近癫狂。眼中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变得一片猩红。
月无眠看着他的样子，忽而叹了口气。
“莫千霜，一切都结束了。”
“不——”
莫千霜大吼一声，想要再度冲上来。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全身多个关节，像是承受不了体内的真气般，纷纷爆炸开来。
“呃——啊——不！”
他痛苦地发出不甘心的呐喊，然后再次倒了下去。这一次，他趴在了地上，连身子也撑不起来了。
“你利用摄魂，以及对傀儡进行反复试验，最终让自己炼成了不死之身。可你却忘了，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不死之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何慕一字一句说着，也算是给了莫千霜一个解释。
“不——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
莫千霜一边喊着，一边挣扎着向月无眠那边移动。
“为什么……为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月无眠衣服的下摆，可是太远了，他怎么也抓不到。
“为什么……要把我当替代品？”
终于，莫千霜问出了盘旋在他心中，一直如毒蛇般狠狠吸食着他血液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度让他迷失自我，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前行。
所以他才那么惧怕黑夜。
只有温暖的血液，能够拯救他。只有血红色的光，能照亮那些瑟瑟发抖的夜晚。
只有杀死月无眠，拥有她所有的目光与恨意。
只有——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替代品。”
！！！
有些茫然的，莫千霜抬头。
他看到月无眠在他面前，缓缓蹲了下来，用一种平和的目光看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恨，也没有所谓的怜悯，有的只是一种彼此的平等。
她是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她说的，是真的。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莫千霜放肆大笑了起来。可这次，谁都听得出，他笑得有多么难听，比哭还难听。
而随着笑声的湮灭，莫千霜化作了尘灰，被风一吹，便消散在了天际。
而天际，正投下第一缕光。这无边黑暗的一夜，终于迎来了它的黎明。
“阿眠。”
听到这句轻声的呼唤，月无眠抬头，正看到何慕被柔光笼罩着的面庞。何慕向她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月无眠便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
“一切，都结束了。”
这次，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所有无夜城士兵、所有在场的人听的。
“哟——”
“呜呜呜终于——！”
“我们胜利了，胜利了！”
“太好了！”
“……”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有了结束。而结束之后，便是新的开始。
——是光明的开始。
“何慕，你看，太阳升起来了。”
“嗯。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
“开心，以后能有阿眠你陪我，看这日月浩荡，山河万里。”
“这么说的话……”
“嗯？”
“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