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
林正说着，气息开始不畅。他身后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被他们抓来的人，包括周文良，都有了中毒的反应。
“我早就让人放了毒烟了。除了我，事先吃了解药外，你们都中毒了。”
张华越说越兴奋，他觉得他赢了。
难怪这些黑衣人，都一个个蒙着面，全副武装的样子。
林正算是明白了。
这张华明的弄不过，玩阴的倒是很有一套啊。
他试着开始往外逼毒，然而张华像是看穿了他的动作，讥讽道：“别白费力气了，我这毒，就是专门针对你的，修为高又怎样？只会让你更痛苦罢了！哈哈哈哈哈，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张华不禁大笑起来，笑完了，又对他的那些手下道：“你们谁上去杀了林正，只要砍上一刀，我就给他解药。”
这说白了，张华就是想看敌人受折磨。
这也是他选这种毒烟的原因。不仅仅是它无色无味，难以靠修为逼出体外，更重要的是，它不会让人马上死，而是让人受尽痛苦后才死去。
这个过程，甚至要持续一个时辰。
而在这个时辰内，张华可以选择折磨敌人，也可以选择救他那些手下。
他完全成为了一个主导者。
而那些黑衣人，也早就重新爬了起来，将林正等人围在了中间，随时准备攻击。
形势陡转直下。
“怎么样，你们谁先上？”
张华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
第二分坛的教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想去死吗？”
他这话出口，终于有个教众提着剑冲了上去。
但他还没靠近林正，就被一个人抓住了剑刃。
——是周文良。
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牢牢地抓着剑刃，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手，血顺着剑流到了地上。
“周大夫，你……？”
那人很惊讶。
他平时也受过周文良恩惠，自然不想伤了他。
“不要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周文良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现在中毒所忍受的痛苦，绝不比这个教众轻，甚至比他还严重一些。
“我……”
那人有了一丝丝犹疑，他握剑的手有了点松动。
可马上，胸口的剧痛就提醒着他，再不动手，就是死。对死亡的恐惧最终占了上风，他狠命将剑从周文良手中抽出，继续向林正攻去。
他这一动，又有几个弟子也跟着冲了上去。
林正修为虽然比他们强过不少，但毒烟对他的损害更大，他几乎都快抬不起手来。
交手几下，他已有些招架不住。要不是他身边的人和周文良都赶过来帮他，他恐怕真要被刺中了。
“你不是很威风吗，别躲呀。”
张华倒是看得很兴起。
终于——
“我砍到了！哈哈，我砍伤他了！”
有个人趁其不备，砍了林正一刀，随即便癫狂着跑到张华身边，求他给他解药。
张华睨了对方一眼，把解药扔在了地上，那人便马上如狼似虎地捡起来，吞进了肚里。
“我就喜欢你这种人，贪生怕死，为求生不择手段，这样才有意思。”
周文良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
他看着张华，眼中罕见的表露出了厌恶的情绪。自他经历过灭门事件后，他便时时告诫自己，要把情绪收敛起来，尽量不表达出愤怒或者不满。
以至于他加入涅槃教这些年，一直都是出于一种存在感比较低的状态。加上他本来就是另有目的，倒是乐得自在。
可现在，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内心情绪的强烈波动。
为张华的卑鄙无耻，也为被他利用的人的卑微无知。
“都给我上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华笑得猖狂。
在这种狂乱的状态下，迫于生命的威胁，越来越多的人冲了上去，跟林正以及他的人打了起来。
场面变得混乱而血腥。
甚至有个人，还出手砍伤了周文良。
“你干什么？！周大夫……周大夫他刚刚才救了你！”
被这一提醒，那人手一抖，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向后一退，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摔，场面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因此顿了一顿。
“周大夫……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护着他们？”
那人喃喃自语，几乎是有些疯狂了。
“就是呀，周、周大夫，你要看着我们去死吗？”
“周大夫，你救了我，我、我很感激，可我也不想死啊！”
“是啊，我们都不想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几个人也开始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他们都中了毒，虽然比起林正好多了，但说起话来还是稍微有些不畅。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情绪的表达。
瞬间，周文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就连刚才帮他说话的人，一时之间也知道该如何去辩驳。
毕竟，谁又不怕死呢？
就算是亲兄弟，在生死面前，不也有兵刃相向反目成仇的吗？
“我愿意站在周大夫这边。”
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他按住胸口，喘了几口气，才又继续努力顺畅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我不管周大夫做什么选择，帮助谁，我只知道，要不是周大夫救我，我早就已经死了。这条命既然是周大夫救回来的，我就愿意把这条命再给他！”
“我这条命也是周大夫救的，我也站他那边！”
“我也是！什么死不死的！去他的解药！”
一下子，第二分坛的人迅速分成了两个阵营，互相僵持不下。
“我并不是要你们去死，你们更不必为了我去死。”
周文良终于开口了。
“可倘若一个人，为了活着，而放弃了自己做人的底线，那么他活着，还有意义吗？我是一个大夫，可以治病救人，可是我唯一不能治的，就是一个人的心。”
周文良语速缓慢，语气沉重，仿佛在陈述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你、你就是想我们去死！”
之前摔倒的那个人突然暴怒，捡起落在地上的刀，就向周文良劈了下来。
周文良站得笔直，一双眼就这么无畏地看着那个人。
“呲——”
血溅了出来。
但刀却没有落下来。
因为刀被一个人握住了。
那个人是林正。
他面色已经因为中毒而变得惨白，嘴角也开始往外溢血，但他的神情，却始终坚定，好像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另一个归宿罢了。
周文良也被林正这一举动给惊到了。
他没想过林正会在这种情况下救他。
那把刀被林正稳稳地握在手中，那人硬扯了两下，竟然没有扯出来，只得慌乱地松了手。
林正的手掌往下汩汩淌着血，但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疼痛，还对周文良道：“这下算是扯平了。”
周文良这才想起，他刚刚也替他这么挡了一剑。
他心中微微一跳，嘴角便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谢谢。”
“不用客气。”
“我们不是敌人吗？”
“现在不是了。”
林正把握着的刀随手一扔，站在了周文良身侧。
“这……这怎么回事……”
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人生了。
周大夫医者仁心，去救敌人也就罢了，现在敌人也反过来救周大夫？
怎么感觉他们才是同一个阵营的，而我们才是他们的敌对方？
“周文良已经投靠敌人，快！你们把他也给我杀了！”
张华也看出了不对，赶紧呼喝着哪群人动手。
要是不打起来，只是耍耍嘴皮子，那多无聊？
可这次，并没有那么顺利。
第二分坛的人，本来就差不多有一半的人站到了周文良那边，又经过了刚才的事，心灵上受到了一定冲击，几乎没有人动了。
双方处于僵持状态。
“我周文良，愿追随林正。自今日起，跟涅槃教再无关系。”
“周大夫？！”
“愿意跟我一起的，现在就可以过来。不愿意的，我也不会强求。”
犹豫了一会儿，又有十来个人站到了周文良和林正那边。
“你们都怎么了？不怕死了吗？”
张华突然有点慌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张华，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涅槃乃是浴火重生的意思，如果惧怕死，又哪里来的生？”
林正面容沉静而肃穆，不得不说，他是真正理解教义的人。
——虽然当初月无眠只是随便起的名字。
张华被林正的气势给震慑到了，但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你们再不动手，就跟他们一块去死吧！”
“死就死！”
一人被激发了豪气，把刀一扬，转身对准了张华。
“我也不干了！”
“对！不干了！”
“跟着周大夫！”
一时间，剩下的人也纷纷倒戈，把张华气得不行。
“放箭！给我放箭！”
既然你们都不想活了，那就去死吧！
张华这么想着，无数箭支已经飞射了出去。
一阵光自林正身上喷薄而出，将这些箭支纷纷大打落在地。
？？？
怎么可能？
张华惊得向前走了两步。
“你不是中毒了？”
“我是中毒了。”林正眉毛一抬，“不过，已经解了，就在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