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施文曜的说法，秦安的确有些心动。
他此行的目的正是想要搭上施文曜这艘大船，别的不说，最起码在京城能够求个平安。
别看秦安表面上很是沉稳冷静，但心里一直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刚到京城落脚，还不到一日时间便遇到四处监视的情况。
可想而知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麻烦。
不过当着施文曜的面，秦安最终还是决定稳一手。
“晚辈身无长技，对为官经商都不甚了解，至于舞文弄墨更是没有半点兴趣。”
秦安笑了笑，主动解释道：“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人之前并未上过私塾，就算是想要写那些风花雪月，那也是茅厕里题诗，臭秀才一个。”
“你这比喻倒是有些意思。”
施文曜轻笑着点点头：“若是被城中那些秀才听到你这说法，怕是会找你拼命。”
“无妨无妨。”
秦安笑着摆摆手，毫不含糊道：“如今就施大人听到了这话，想来，施大人不会陷我于不仁不义的。”
“这倒也是。”
施文曜面露若有所思神色，而后转移话题道：“既是如此，那你准备在这京城之中做些什么？”
听出施文曜语气有了变化，秦安不敢开玩笑，语气随之郑重起来：“若是真说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我觉得，当个大夫或许是最合适的。”
“大夫？”
施文曜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安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复。
问秦安想要做什么，本就是试探。
若是想要经商，则可以确定，秦安此人爱财，这种人最好控制，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便是一把利刃。
而为官，则能够看出，此人城府极深，不过他身为内阁大学士，控制对方更加简单。
反倒是当个文人最不好把控，文人爱名，施文曜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没少看到那些沽名钓誉的文人墨客。
若秦安说要当个文人，他就要调整一下计划了。
可大夫？
施文曜盯着秦安看了许久，到最后都没有猜出秦安为什么给出这样的答案。
据他所知，秦安此人从小在山村长大，一没有接触过医学典籍，二没有名师传授，想要当大夫，就不怕将人治死吗？
最关键的是，大夫这种职业，并非想做便能做成的，没有足够的经验，不过是庸医误人罢了。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这方面，他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秦安自然不知道施文曜的想法。
面对询问，秦安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为医者，当悬壶济世，不瞒施大人所说，我一直都想要当个大夫，巡诊问病，救治病患。”
秦安并不是胡说八道，前世他就是医生，虽然操劳一世，最后甚至还猝死到了手术台上。
可这并不能否认秦安对这个职业发自内心的喜爱。
秦安两世为人，骨子里那股为医者的热血却从未冷却。
在梁城的时候，他虽然很少出手，但那也是因为梁城情况特殊，再加上实在没有机会，只能作罢。
此时面对施文曜的询问，秦安深思熟路之后，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话。
“原来如此。”
施文曜看了秦安一眼，旋即点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便是。”
没等秦安高兴，施文曜紧接着又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以保你在京城不会遇到危险，但若是你自己主动招惹麻烦，最好不要来找我。”
“那是自然。”
秦安毫不含糊点头，但话刚说出口，紧接着又讪讪笑道：“不过，我正打算稍微闯出一些名声，可能会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请施大人照拂一二。”
注意到秦安话中“名声”二字，施文曜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此‘名’非彼‘名’？”
“正是如此。”
这便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了。
如果说在见到施文曜之前，秦安还打算将自己“纨绔子弟”“恶毒大少”的名头贯穿始终，可见到施文曜，又被对方一语道破心中想法后，秦安便做好了将心中想法全盘托出的打算。
从施文曜的态度来看，这样的决定，效果似乎还算不错？
面对秦安恶毒这番说辞，施文曜略加思索后便稍稍点头：“明面上我不会出手，但暗地里可以给你提供些许帮助。”
“多谢施大人。”
秦安立即起身行礼，态度恭敬。
见状，施文曜的反应却是极为淡然。
花园入口处，施晓德端着茶壶出现在院门处，贾全没有阻拦，只是跟秦安打了声招呼，便放施晓德走了进来。
听到贾全的声音，秦安转头看了施晓德一眼，迅速道：“此事，还请施大人帮忙隐瞒。”
施文曜起初还有些不甚明了，可看到施晓德后，心中这才了然。
这小子，是打算连自家小书童也瞒着。
倒也算是机警。
施文曜微微点头给出答复后，压手示意秦安落座。
而这会儿功夫，施晓德已经端着茶盘来到亭前：“老爷，茶水来了。”
施文曜招了招手，示意施晓德将茶水摆上桌面。
秦安瞥了施晓德一眼，而后随手端起茶杯。
“呸，这是什么东西啊？”
秦安只喝了一口，直接将茶水吐了出来：“施大人，您可是贵为内阁大学士，怎么喝这种上不得档次的茶水啊？”
“没好茶您跟我招呼一声啊，晚辈虽然没什么好茶，但是有钱啊，什么样的好茶买不回来？”
施文曜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施晓德反而气的瞪大双眼。
“你你你、你怎么跟我家老爷说话的！”
“能给你一口茶已经是老爷大度了，居然还敢在这里挑三拣四！”
考虑到自家老爷就在身边，施晓德哪里肯将秦安放在眼里：“爱喝不喝，不喝就……”
“晓德。”
施文曜神色淡然开口，直接打断了施晓德：“没你什么事情了，先退下吧。”
“老爷！”
施晓德抬手指着秦安，满肚子冤屈：“这家伙不过是一个小赘婿，竟然敢跟您这么说话，这怎么行啊！”
“要我说，就应该把刑部的人喊来，判他一个藐视朝廷命官的罪名，直接关进大牢！”
别人不知道，可施晓德最是清楚自家老爷脾气秉性的。
自家老爷在朝中就是以老实与人和善著称，不管与朝中同僚打交道，还是与俗人百姓攀谈，老爷向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正因如此，老爷在朝中素有好好先生的名声。
这样的人若是放在乡间，定然是十里八乡受人尊敬的宿老，可偏偏这是在京城，脾气越好的人，越容易受欺负。
往日里老爷在朝中受人针对也就罢了，怎的在自己家还要被梁城偏僻之地来的一个小赘婿欺负？
这个小书童这会儿气的满肚子火气，恨不得将秦安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施文曜又摆摆手，语气强硬了几分：“先下去！”
闻言，施晓德只能狠狠瞪了秦安一眼，而后满脸怨念的朝退出了亭子。
待到小书童离去，秦安一改刚才的猖狂，笑着调侃道：“这小孩，倒是有些意思。”
施文曜主动端起茶壶给秦安又倒了杯茶：“都是苦命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