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沈大人去了赵家？”
“知道他去做什么吗？”
马车上，赵婉茹尚未赶到城西监牢之后便接到下人的汇报。
看着那名喘气如牛的下人，赵婉茹抿紧嘴唇，神色纠结。
一方面是杀了李福换取釉里红制瓷配方，一方面是来者不善的沈琦，赵婉茹此时很是为难。
最终，赵婉茹终究还是咬牙道：“掉头，回家！”
李福随时都可以杀，但若是沈琦找上门时自己却不在家，想来后果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为是耽误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门，赵婉茹这边离赵家并不算太远，接到消息后立即赶回，这才算是在沈琦找上门之前先回了家。
赵婉茹这边刚进到家门，就看到肿着脑袋赵得志正在打杂。
“谁干的！给我滚出来，到底是谁干的！”
“竟然敢抢我的女人，是谁？”
“我要宰了他！啊啊！”
赵得志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摔砸正堂里的桌椅。
赵婉茹疑惑上前：“怎么回事？”
盛怒之下的赵得志闻声回头，看到是自家妹妹后，好不容易才压下怒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
赵婉茹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等到赵得志说完，赵婉茹突然想到沈琦要来赵家的消息：“你没有招惹到沈大人吧？”
“什么？”
赵得志听得一愣，旋即又蹙眉道：“我是喜欢女人，又不是傻，怎么可能招惹到姓沈的？”
赵婉茹脸色稍显沉闷，心思急转。
按照她对沈琦的了解，沈琦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赵家。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犯蠢的兄长，还能是什么原因？
是沈琦知道了自己想要杀李福？
赵婉茹摇了摇头，将这想法又抛出脑海。
李福一直都是和自己联系，按道理说，沈琦不应该和他有联系才对。
那么，沈琦来赵家是为了什么？
是自己对梁王府的计划出现了什么偏差？
不对。
赵婉茹眉头越皱越紧，姣好的面庞上隐隐流露出几滴细汗。
赵婉茹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赵府门外，已经传来若隐若现的兵甲撞击的声响。
随着下人来报，沈琦到了门外，赵婉茹顾不得考虑其他，急忙出门迎接。
见到脸色阴沉的沈琦后，赵婉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则多出几分笑容：“沈大人大驾光临，妾身真是感觉……”
“闭嘴。”
沈琦冷冷扫了赵婉茹一眼，而后目光径直落在赵得志身上：“你今天在街上抢了个女子？”
赵得志完全没想到沈琦会找上自己。
赵得志愣神的功夫，沈琦已经大步来到面前。
伴随着“噌”的一声，长刀出鞘。
沈琦手持利刃，再往前半分就可以一刀削掉赵得志的脑袋：“人呢？”
“不、不知道啊。”
感觉着脖子处传来的森冷寒意，赵得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我也在找呢，我、我刚才被人打昏了，那个女人也不见了，我还在……”
沈琦手腕微抖，利刃切出一条红线，血珠沿着刀锋滚落：“我再问最后一遍，人呢！”
看着眼前一幕，赵婉茹赶忙上前：“沈大人息怒！”
不顾沈琦浑身杀意，赵婉茹抬手按在刀柄上，笑容勉强：“如果沈大人对女人感兴趣，我这就安排，保证让大人满意。”
直到现在，赵婉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她一时间又察觉不到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
为今之计，还是应该先安抚好沈琦。
只不过沈琦对赵婉茹的劝说毫无反应，摆明了一副交不出人就要剁掉赵得志脑袋的模样。
赵得志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脾气，换坐在城中百姓面前，他自然是赵家大公子，可在沈琦面前，他跟蚂蚁没什么区别。
而且最让赵得志胆战心惊的是，他很清楚，沈琦杀了他也是白杀，不管是赵家还是城主府，都不会计较。
而沈琦满腹心思都在自家妹妹身上，面对赵婉茹的劝阻和赵得志的求饶，丝毫不为所动。
“交人！”
“否则，死！”
在沈琦的气势压迫下，赵得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到了沈琦面前。
“沈大人，我真不知道人去了哪儿啊！”
“我是把人带了回来，可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就被人打昏了，醒过来之后，人也没了踪影。”
赵得志慌忙解释。
旁边，赵婉茹也适时开口道：“沈大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大人稍作等候，一旦查证后，妾身一定给您交代。”
沈琦黑着脸，手中长刀缓缓扬起：“你今天在街上抢走的那个少女……”
“是我妹妹！”
长刀悬置半空，刀锋在阳光的照射下，寒芒四起。
而听到这句话的赵得志，浑身一颤，彻底傻眼。
开口劝阻的赵婉茹听到这话后也瞪大了双眼，继而下意识看向自家兄长，心中又惊又怒。
一方面是诧异于孤儿出身的沈琦居然有个妹妹，一方面则是恼怒于自家兄长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沈琦的妹妹下手。
场面一度陷入死局。
沈琦在说出妹妹的身份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表情。
当年他被收养，为了能够让那位安心，同样也是为了减少后顾之忧，便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孤儿出身。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想要对付他，也不会牵连到妹妹身上。
唯一知情的人，便是在他被收养前，曾遇到过的那位梁王府大管家。
正因为李福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一直以来，沈琦才对李福容忍颇多，后来手中有了权力，沈琦不是没有想过杀人灭口。
只是为了对付梁王府，李福刚好能帮上忙，他也知道李福暗地里贪墨梁王府库银的事情，这才算是达成互有牵制的合作关系。
甚至于赵家和李福搭上线，都是他的授意。
而李福身份暴露后，他便失去了对李福的牵制手段，而李福手里还掌握着他得消息。
当时将李福从城主府救出后，沈琦便想着找个机会解决李福，而这些年，李福暗地里帮着自家侄子成立了青龙帮，沈琦担心李福泄露消息，只得一再容忍。
直到听闻青龙帮从乡下掳来一位少女，从形容中判断，和他妹妹很像，而他派去查探消息的人手也告知，妹妹失踪。
盛怒之下，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下辈子，被动不该动的人。”
言毕，沈琦手起刀落。
在刀锋削去赵得志的前一刻，门口处突然响起一道嘶哑的声音：“沈大人，手下留情！”
沈琦脸色微变，长刀距离赵得志脖子还有不到半指距离。
与此同时，梁王府梁王书房。
秦安和梁王隔着书桌坐定，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外，并没有第三者在场，就连李思岚都不在。
梁王脸色稍显凝重，看向秦安的时候，目光中更多的还是诧异。
秦安摩挲着戒尺，心情远不如脸色来的平静。
两人相顾无言，都在等待着下人送来消息。
沉默良久后，梁王轻轻舒了口气，率先开口道：“你早些时候说，这次的计划叫什么？”
“驱狼吞虎。”
秦安神色如常，只是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安。
虽然计划已经成型，但秦安不敢保证最终的结果如何，毕竟只要是计划，就存在被变数。
“驱使沈琦对付赵家，再用赵家对付李福，的确不错。”
梁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而后又疑惑道：“可你究竟凭什么确定李福手里掌握着沈琦的把柄。”
“我最开始也不确定。”
当着梁王的面，秦安没敢胡说八道。
再加上这会儿秦安实在没那份心情，所以就直接了当道：“在那之前，我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李福凭什么能够跟赵家以及城主府混在一起。”
“钱？”
“赵家制瓷近百年，家大业大，肯定看不上李福年年供奉的那些金币，而城主府钱权在手，更是不会低下身架和李福合作，所以我觉得和钱没关系。”
“权？”
“城主府手里不缺权柄，而赵家眼下最需要这种东西，但他们完全可以跨过李福直接和城主府合作。”
秦安轻笑两声，旋即给出自己最终的答复：“所以，我认为李福手里有一份能让他参与整件事情的凭仗，几次试探后，算是验证了这个想法。”
听完秦安的解释，梁王略作恍然，而后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完，梁王便不再言语，只是注视着秦安。
秦安被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以你这份年龄和见识而言，做得的确不错。”
梁王向来板着的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笑容：“只是还不够。”
没等秦安开口，梁王已经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天边已经是乌云蔽日，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