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的程序比许飘飘想的要简单很多。
邵木还带来了专业的跟拍摄影师。
拍下了一张许飘飘和霍季深的手放在结婚证上的照片。
看不到脸,只有交叠在一起的手。
整个照片上的光影效果,处理得很好。
丁达尔效应下,阳光的形状都明显起来。
落在许飘飘和霍季深交叠的手上,那张照片也有了温度。
许飘飘看着觉得很好。
往后面翻了翻。
就看到摄影师拍了一张他们的背影。
一切都很好,就是霍季深后脑勺那一部分被她不小心推掉的头发,很显眼。
许飘飘马上滑了过去。
生怕被霍季深给看到了。
好在霍季深的脑子里,都被刚刚许飘飘喊的一声老公填满,没心思注意其他的地方。
许飘飘想到霍季深的头发。
就有些心虚。
手肘戳了戳他的胸口,小心提议,“你要不,戴个帽子去上班?”
“戴帽子?”
对上许飘飘的目光,霍季深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后脑勺。
有个位置,好像有个缺口。
他明白过来昨晚上许飘飘那个心虚的眼神,和刚刚小心捂着不让他看照片的意图。
顿时失笑。
“没事,就这样也很好。”
“就……就这样?你不是还有会要开吗?”
霍季深嗯了一声,“到时候,说是我女儿剃的,股东们可以理解。”
就这样把这口锅推给连画,这合适吗?
许飘飘觉得不太妥,奈何霍季深觉得很好。
霍季深握了握许飘飘的手。
“去一趟墓园,这个消息,要让爸爸知道。”
许飘飘侧目看着霍季深。
她想过要去告诉爸爸,但本来想着周末带着连画一起去,没想到他现在会提出来。
今天开的车,是那辆牧马人。
霍季深平静道:“十八岁那年,我就想和你结婚。”
“这些年,我有时候做梦会梦到,我大学的时候就拉着你去结婚。”
许飘飘有些诧异,挑眉嗤笑一声。
“你那时候,可是说的不一定会和我结婚哦。”
现在算不算打脸了?
霍季深捏了捏她的手。
坦然道:“嗯,因为不确定爷爷会同意。”
“我想和你结婚,也不知道你家里愿不愿意,毕竟霍家……你家里可能会不喜欢。”
许飘飘一愣。
当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否定的原来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那时候他还没掌权,在霍氏里面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只是一个愣头青都算不上的少爷。
自然也是老爷子的一言堂。
那位老爷子,从熊捷嘴里,也能描绘出来一二。
是一个执拗又顽固的老古板。
霍季深觉得连玉康和许真理不会喜欢霍家。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连玉康和许真理,只希望许飘飘和一个爱她,家庭关系没有那么复杂的人结婚。
霍家门庭复杂。
那样的豪门,不是连玉康择婿的首选。
许飘飘颔首,“你说的对,我爸爸不会喜欢你们家,但是只要我喜欢你,爸爸也会尊重我。”
她说了一句玩笑话。
“那个时候,我都想好了让你入赘来着。”
霍季深微微一愣,随之握着许飘飘的手,抵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
“现在也可以入赘。我赚钱,你花我的钱来养我。”
许飘飘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这男人,现在是不要脸的吗。
这种话要是被霍老爷子听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会气死过去。
到了墓园。
许飘飘今天穿着曳地的旗袍,还穿了一双细高跟,要爬上台阶有些辛苦。
霍季深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走在台阶上。
找到连玉康的那块墓碑,将结婚证放在墓碑前。
光透过了树梢落下,打在墓碑上,冰冷的石碑上面写着连玉康的名字,小老头穿着西装的照片也在上面挂着,好像参与到了许飘飘和霍季深领证里。
生命最后的时候,连玉康已经不成人样,瘦得只剩下一层皮。
在许飘飘眼里,也一直都是最帅的小老头。
霍季深半跪下去,拿着手帕小心翼翼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许飘飘看着墓碑,“你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连玉康的墓碑前,还有一束花,墓碑上面的尘土也比隔壁的墓碑要干净很多。
杂草都被除得干干净净,连带隔壁的连环的小狗墓碑,也跟着一起擦拭干净了。
她这段时间没来,许真理也没来过。
自然,只有霍季深。
这个想法也是猜测。
霍季深淡淡地嗯了一声。
“来求叔叔帮忙,让他把他的掌上明珠嫁给我。”
“老沙让我对你死缠烂打,说什么,烈女怕缠郎。”
“我害怕你烦我。”
纠缠或许有用,但他害怕许飘飘厌烦他。
又害怕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时,她忘记他。
害怕她后悔,担心她冷漠,为了一个女人内耗至此,也是霍季深人生第一遭。
干脆,就提着酒瓶来墓园里,看了几次连玉康。
看着照片上的人,和霍季深调查的那些过往,就知道连玉康是一个极其温柔的长辈。
员工生病,他代表公司慰问时,看到员工受苦,自己居然落泪。
后来专门成立了一个项目,用来帮助公司内生重病的员工。
霍氏也有这样的工作。
但付出的内容,不如连玉康。
他几乎是不求回报地在善待自己的员工。
也是这样的人,养出来了一个灿烂热烈,像阳光一样的许飘飘。
进入到了他的生活里。
霍季深祈求他,在天之灵,让许飘飘再看自己一眼。
他发誓,要竭尽全力,将那个开朗的许飘飘养回来。
这些话,霍季深没和许飘飘说起。
但看着放在地上的结婚证。
大概,连玉康也曾听到他的祈求。
看到了他的真心。
许飘飘眼眶有些热。
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眨眨眼。
“你找我爸爸,有什么用,是我选择你,又不是我爸爸选的你。”
“那也是爸爸在天之灵帮了我。”
他说得认真,就好像连玉康真的在他眼前。
“爸爸,以后飘飘和画画,我都会照顾好,您放心。”
走出墓园的时候,许飘飘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着他们。
回头看一眼,长长的石阶尽头,笑盈盈的小老头满脸慈爱,对着他们挥挥手。
一眨眼,就不见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风吹动树梢。
落叶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最后飘飞落入许飘飘的手心里。
栾树顶上红色的树叶从天而降,就想小时候连玉康举着许飘飘,之前霍季深举着连画,去摘下来的那一片。
许飘飘眼底酸涩的眼泪,也和树叶一样,翻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