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巴黎,寒风萧瑟,阴雨绵绵。
从飞机上下去,许飘飘不由自主扯了扯身上的羽绒服。
刚从机场出口出去,许飘飘就看到等在那里的霍季深。
熊捷在许飘飘上飞机时,就告知了霍季深航班号,让他等着去接人。
他在法国人里,个子不算压人,但作为一众白人里的东方面孔,依然突出。
霍季深穿了一身黑色长款大衣,站在那里时,犹如雕塑。
和许飘飘一辆飞机的隔壁座旅客笑道,“你先生难道是模特?”
“他不是。”
上大学的时候,有剧组来A市借校园场地拍戏。
有经纪人看中霍季深,希望他去剧组参演个角色。
条件说得天花乱坠,对学生时代而言,很难不心动。
那时候霍季深毫不动容。
许飘飘还问过,怎么不去试试看,说不准他就从此一炮而红,当上明星了。
霍季深脸上的不屑,许飘飘现在都还记得。
他似乎听到什么笑话,扯着嘴角小幅度地扬了扬,俊朗面容上,尽是冷笑。
现在想来,许飘飘也能理解那时候,霍季深的心情。
从小见惯了霍泯这样的人,知道娱乐圈荒唐事。
他不缺那点名利,也不缺钱,又哪里会被浮夸名利场震慑。
霍季深看到许飘飘,大步走向她。
眼底是难以掩饰的惊喜。
“怎么来了?”
“想来巴黎看看。”
霍季深眼皮下,一层青黑色浮着,疲惫之色如潮水,足够淹没她。
许飘飘嗔怪,“你这几天都没睡觉吗?”
“有睡几个小时,但是事情太多,一闭眼就被叫醒。”
出了机场坐上车,霍季深才和许飘飘说起来,这边发生的事。
“二叔来了后,拍摄了几个地方,晚上喝多了,剧组里有个男演员失手推搡了一个女演员下水。不凑巧的是,女演员是法国人。”
“原本和剧组没什么事,都是那位男演员全责。但二叔不愿意影响电影拍摄,想把事情压下去,被女演员家里曝光出来,现在二叔也被拘进去了。”
霍季深苦笑,“那位女演员家里,就是这次阿润想要联系的投资商。”
说起来,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偏偏就牵扯起来,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原本处理得当,也没有那么大的后续效应。
霍泯不愿意放弃电影拍摄,但拍摄期间出了人命,电影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
谁知道女演员是瞒着家里,出来追梦演艺圈的资圈小姐。
霍季深会答应来法国,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投资。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握着许飘飘的手,闭上眼。
许飘飘不忍打扰他。
车内暖气开得充足。
巴黎的十二月底实在算不上美丽,雾霭沉沉,不见阳光。
稍微眯了一会儿,霍季深就睁开眼。
他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拿出来接听,是助理打来。
“霍总,事情已经谈妥,肇事者按照法国律令承担责任,电影停止拍摄。”
“只是投资的事,那边不愿意再考虑我们霍氏。”
霍季深嗯了一声,伸手揉捏眉心。
“我知道了。”
对方这样,已经算是让步。
毕竟霍泯作为霍氏集团的股东之一,确实在这件事上,寒了心。
人家总不可能家里出了事,还眼巴巴给拎不清的导演组送钱。
回到酒店。
霍季深带着许飘飘回房间,房门就被敲响。
许飘飘按着他肩,“你坐下,我去开门。”
再这么连轴转下去,她都觉得霍季深的身体吃不消。
打开门,霍泯胡子拉碴站在门口,看到许飘飘,也吃惊。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
将手里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许飘飘。
“之前说好,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就当我提前送了,让阿深好好休息。今晚我去比利时,后续的事我来处理。”
许飘飘接过纸袋。
想说什么,又没有合适的立场。
她毕竟不是霍家人,也只是小辈。
霍泯却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调侃一笑,“放心,不是这个电影的事,我答应阿深不再拍摄,就不会再拍了。比利时那边有几个我熟悉的投资商,我先去探探。”
屋内传来霍季深透着浓郁疲倦的声音。
“知道了。”
霍泯离开后,许飘飘关门进屋。
将牛皮纸袋递给霍季深,“喏,你来拆吧。”
拆开来一看。
是霍泯的股份转让证书,给霍季深,经过了各方公证。
看日期,是一个月以前霍泯就在做这个事,说是给他们的新婚礼物,不如说是早就准备好,只是找个理由送出去。
霍季深沉沉叹气。
“爷爷本来打算要回去拿在他自己手里。”
顺带,还能拿捏霍季深。
却没想到,霍泯将他手里的股份,都给了霍季深。
捞过许飘飘的腰躺下去。
霍季深搂着她,两人陷入柔软的被子里,像是被云朵包围。
“陪我睡一会儿。”
许飘飘坐了十三个小时飞机,在飞机上自然也休息不好,干脆工作。
现在也浑身疲惫。
正好相拥而眠。
-
夜色沉寂,烟花绽放于长河之中,璀璨无限。
许飘飘被烟花声吵醒。
爬起来一看,已经深夜凌晨,法国这边刚过十二点,新的一年钟声敲响的同时,烟花绽放。
霍季深的气息在她身后裹上来。
霍季深低声笑,“老婆,你是不是看了日历,知道今天跨年才特地飞来的?”
许飘飘坦然,“没有,我想见你,不需要分时间。”
霍季深一愣。
上次他们一起跨年,还是在大一的时候,刚刚确定恋爱关系。
许飘飘想去看A市举办的跨年烟花,势必不能回宿舍,霍季深不愿意去。
说会影响第二天上课。
许飘飘自然不乐意,但她那时候以为霍季深不喜欢她,也不敢多撒娇。
自己一个人去了,原本心里很难受。
却在烟花绽放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
霍季深不知道怎么在人群里找到了她,还给她带了奶茶。
许飘飘看着霍季深,“大一那年,你说你是碰巧在附近有兼职,顺带来找我,是真的吗?”
“不是,是我听江颂说你自己出了门,特意跟上的。不然你以为那么多人,我怎么能找到你。”
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那时候他很纠结,不愿打破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规则,但又忍不住去想她。
原本,是打算去兼职。
但在店里听到有人说江边的烟花太多人,出现了踩踏事件。
他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
那时候,是霍季深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在乎。
分开后,他独自看过很多烟花。
但没有一场,绚烂如那天晚上。
好在如今,他又看到了和那天晚上一样盛大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