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邵木就和他说过,许飘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只是霍季深觉得,这都是小事。
许飘飘每天很忙碌,只是工厂的事情都足够让她心力交瘁。
他不想用这样的事情的分走她的注意力。
许飘飘没理他。
兀自生气。
霍季深继续道:“我先去医院,等一下回来。”
门开了又关上。
霍季深整理好领口的衣服,走到客厅里拿上外套,整理好身上的褶皱。
许真理见状开口:“出去?”
“去医院,我前段时间摔了一下,飘飘不放心,让我去看看。”
许真理一下愣了,
“摔了一下?严重吗?怎么飘飘现在才知道?”
“我不让告诉她,所以她生气了。”
许真理回过神来。
夫妻俩长期相处在一起,要隐瞒什么或许容易,但身体上的变化和眼神,是无法隐瞒的。
霍季深受伤担心许飘飘会忧心,隐瞒下来,也无可厚非。
许真理有心劝一句,循循道:“小霍啊,你爸妈管教你很严格,你和飘飘不一样。”
“飘飘从小就被她爸爸捧在手心里,比起来你宠爱画画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老东西,飘飘小学时去接她放学,半路车子坏了,他就踏雪走了一公里的路,身上都冻僵了,怀里还揣着给飘飘买的烧饼。”
“爷俩在外面吃,不敢回家被我发现,你瞅瞅。”
马姐跟着笑,“那是您先生宠爱闺女,又怎么了?”
“是啊,他就是那样,我们之间也无话不谈,除了他生病。”许真理的脸上流露出来几分怀念。
语气里面也像是融了一口悠悠的叹息。
她眼底泛着光,殷切地看着霍季深。
“他生病,瞒着我,也瞒着飘飘,你知道飘飘知道那件事的时候,有多难受吗?”
霍季深一愣。
喉咙有些哽咽,“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真理说了一个数字,“那天我才知道他病了,他做了一大桌子菜,飘飘却出门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爸就在ICU里面。”
回想起来那天的事情,对许真理而言,依然是一生都难以言喻的苦痛。
她和丈夫感情很好。
连玉康那样的男人,除了太心软,几乎没有毛病,对女儿和妻子都是疼爱入骨。
许飘飘无法接受父亲生病,她一样无法接受。
许真理心里涌上无限的酸涩。
心脏的位置也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她忍耐着,快速眨眼来掩盖眼中的酸涩,“我那时候,也病了。也不怕说出来你笑话,如果不是飘飘哭着说她怀孕了,她需要我,我可能也活不下去。”
“倒是也没想过要殉情,只是我当时没有了心气。”
许真理坦然道:“小霍,不要因为这样的事好心办坏事,既然你们已经结婚,就没有什么事是对方无法承受的,只要一切不关系到忠诚和家庭和睦,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飘飘经不起这样的事了,你明白吗?”
连玉康的事情已经深深打击到了许飘飘。
这样的事,不能再来一次。
霍季深站在那,身形踉跄一下,几乎没站稳。
许飘飘知道连玉康生病的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他无法想象,许飘飘要整理好那一切的情绪,怎么独自面对她那么爱的父亲离世。
之前许飘飘提起过,但也只是只言片语。
现在从许真理那里知道更多细节,只让霍季深心痛难忍。
许真理继续道:“飘飘很坚强,她很乐观,说只要我们坚持,抗癌的道路也是很长久的,但是她爸爸的病情隐瞒了太久,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无力回天。加上我婆婆,也就是飘飘的奶奶,也病危了,我也生病,飘飘还怀着孕。”
“有时候我也想,生孩子让她来人世间走一遭,难道是让她面对痛苦的吗?”
“我很对不起飘飘。”
马姐也没想到,许飘飘之前的日子居然这么辛苦。
也难怪每次说起来生小姐的那段时间,大太太都会偷偷抹眼泪。
上次太太生化,失去了一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大太太就说是霍家对不起她。
霍季深的喉咙有些哽咽。
他回头看一眼紧闭着的房门。
刚刚许飘飘质问他的时候,脸颊上流淌下去的那一滴眼泪,也似乎砸在他心上。
霍季深沙哑道:“我只是觉得是小伤,不想让飘飘担心。”
“哪有什么大小?小伤你都瞒着,要是大事呢?小霍啊,这放在夫妻关系里面,是信任危机。”
“你瞒着她一回,她就会想着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马姐一边擦眼泪,一边开口道:“是啊,女人就是想得多,先生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太太受伤不告诉你,你怎么想?”
霍季深的话一下全被堵了回去。
他的心脏也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一下呼吸不上来。
许真理见他明白了,也不再劝,“去医院吧,飘飘还等着你呢,早点回来吃饭。”
“好,谢谢妈。”
霍季深失魂落魄出了门。
好在拍完片以后没伤到根本,只是医生看到他脱衣服都乐了,“这么大一块伤,还挺能忍着,小伙子要是早生几十年,是个干地下党的好料子。”
面对医生的调侃,霍季深沉默片刻。
“严重吗?”
“外伤而已,骨头倒是好好的,不过伤的面积太大,想自愈是不可能的,得用药,给你开了药浴的方子,回去泡着吧。”
霍季深应了一声,道谢后去拿了药。
离开医院时,将医生的诊断发给许飘飘。
却发现他已经被拉黑了。
霍季深:“……”
还有精神拉黑他,可见还有挽回的余地。
坐在车内,霍季深没急着离开,却有人上前敲了车门。
看过去,是沙律恩。
半根手臂掉着,打了石膏,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霍季深开了车门让他进来,挑眉道:“怎么了?”
“前几天上工地监工,有一批钢材生锈报废了,砸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一下。”
沙律恩龇牙咧嘴,“刚刚我看到就说像你,你怎么也上骨科了?”
“前几天带着画画骑马的时候马受惊摔了,来看看。”
沙律恩咧着嘴。
要不说他们两个是难兄难弟呢。
连伤到骨头都能撞上。
霍季深盯着沙律恩打着石膏的手臂。
他想,或许是他一叶障目。
他高傲自大,以为自己可以替许飘飘做选择。
霍季深突然开口,“小六,你受伤的时候,要告诉苏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