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要哭!听我说完,我的时间不多了,今后你要靠自己,好好地活着!”玄通安慰道。
“师父!对我有养育栽培之恩,是弟子对不起你!我错了,你杀了我吧!”风伯益看见自己的恩师,变得那么虚弱那么衰老,想起往日的恩情,也不免良心发现,自责愧疚,痛哭流涕。
“杀了你,咳咳!又有何益?为师于心不忍,这些年我撑着玄天宗的面子,而你操持细务,更是玄天宗少不了的里子!当今之世,正值多事之秋,玄天门迭遭重创,少了我,更不能再失去你!”玄通真人顿了顿,喘了口气接着说。
“伯益,你自少年跟我修道,我知你本性不坏,只不过贪功恋势,终是看不破对权与力的执着,哎!为师实不忍心毁了你,毁了玄天宗!你可以继续做你的首座,也可以继承这宗主之位!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师父吩咐!弟子敢有不从!”风伯益大出意外,想不到师父如此宽待他,泪水止不住淌下!
“一个是,这玄天宗就交给你了,要重整旗鼓,为人类抵抗魔族的中流砥柱,你可答应?”玄通真人宅心仁厚,心念天下苍生。
“我答应,弟子早已把玄天当成自家的买卖,或多或少,由此产生了执着心魔,铸下如此大错!”他强忍啜泣,低声回答。
“好,这我也看得出来,你有这份能力和心气。第二件是这孩子,我知道,你对他成见已深,你能容他就留下他平淡生活,不能容……咳咳,不能容,也不要伤害他,放他走就是!那把刀我留给他了,你别再惦记!你可答应?”玄通嘱咐着,已是气息奄奄,目光变得涣散,他努力望着风伯益。
“我要你以心魔发誓……你要发……发誓!”一代宗师玄通真人,遗言尚未说完,就已油尽灯枯,竟这样仙逝而去。
风伯益眼见培养自己多年的师父咽气亡故,也是泪流满面,他“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走上前来,目光悲凉决绝,伸手便要捡起魔刀。
“你干什么!”伏在太师傅尸体上痛哭流涕的阿楠,厉声问道,他也站起,眼神同样的悲愤欲绝,两人怒目相视,仇人一般。
“干什么?!要你的命,是你害死我师父?你这魔灾中早该死去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苟活残喘?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会师徒不和?要不是你,师父怎么会仙逝,都是你拖累死他的!”
风伯益忽然换了一副凶狠的面孔,抬手一刀砍向楚之楠,楚之楠不躲不闪,迎着刀光,形似猛虎扑向风伯益。
楚之楠遽然失去倚仗,心如死灰,不去躲闪防守,反而发狠发狂猛烈冲击!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倒让风伯益有些胆怯,一阵手忙脚乱!
魔刀砍在阿楠肩上,但风伯益也被扑倒在地,他赶紧摆脱阿楠的近身纠缠,挣扎着爬起来,站定身形。
阿楠拔下肩膀上的魔刀,所幸有秘银软甲护体,那刀砍进软甲一方小口子,倒也无大碍。但慌乱中,他硬受了风伯益一掌,鲜血染红衣襟,体内气息乱作一团,周身冒出黑魔气!
“是你杀死了太师傅!是你杀死了他……”他两眼通红,口中不停念叨着,这般模样哪还像个修士,活脱脱凶恶魔神!
楚之楠站起身,反手就是一刀,那魔刀倒是与他配合无隙,甩出一簇簇黑光,风伯益躲避不及,被刀芒砍伤了手臂,鲜血直流!
天阳峰首座风伯益,成名多年,功力深厚,怎么说也是中土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但此刻他却对眼前这个后生,却生出多年未有过的惧意!
对着自己从来也看不上眼的小子,他莫名地嗅到危险的气息,一念及此,他升起无名的怒火,祭起剑气纵横,交织成密网,兜向楚之楠!
楚之楠不知是被魔刀激发了凶狠,还是被悲愤冲昏了头脑,仍然不躲不闪,反倒抡起魔刀,左劈右斩,簇簇刀光凌厉,集中攻击一个方向。
风伯益正想着如何收拾残局,忽然自己的剑网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束刀芒瞬息间斩在胸前,风伯益急慌慌后退,仍留下寸深的刀口。
楚之楠的样子更加狼狈不堪,浑身上下形如血人,衣衫被剑气割得破烂稀碎,露出秘银软甲护住了要害。
但他仍直挺挺地站立在那儿,一眸血贯瞳睛紧紧盯住前方,身体四周黑气更加阴森!风伯益惊怒交加,他看着阿楠野兽般的眼睛,冰冷的毫无感情,充满了杀戮、仇怨与戾气!
风伯益突然有些恍惚,那小子背后似有模糊虚影,同样的冰冷眼神直视,他越看越心慌发毛,下意识向门口移动。
只是阿楠野兽一样紧随他移动,黑刀白刃始终挡在前面。他擎起宝剑,走转身形,剑招连绵不断,无数凌厉剑气截住了楚之楠,风伯益趁机逃了出去。
按说风伯益境界不知高出楚之楠几个层次,但方才玄通真人本能还击的一掌,用足了十成的功力,早已重创于他,令其实力大打折扣!
加之他手刃恩师,本就心虚意乱,否则,楚之楠怎能在他手下存活几招?
楚之楠魔刀狂舞,抵消化解那剑气纷飞,试图拦住风伯益,但终究实力悬殊,只新添了几处伤口。他稍微休息,走到玄通真人的尸体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便抱起老人家的尸身走出门外。
大殿外,是夕阳伴着彩霞的天空,楚之楠眼里只有灰色的黯淡,灰茫茫的视线中,出现了三个手持兵刃的身影。
正是风伯益、乔金安、风细语三人,他们严阵以待,好像等待捕兽的猎人!
“孽障,放下师父!”风伯益怒气冲冲喝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怪物,休要玷污了我师父的身体!”
“混账东西,快放下太师父!”乔金安也跟着喊道,风细语默默站在那儿,偷偷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风师伯……你为何敢做不敢当!”楚之楠一听这话儿,胸中满是愤懑,斥责道。
“可怜太师父对你殷殷期望,你还我太师父!”他郑重地放下玄通老道长的尸首,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他站起身,一股肃杀之气磅礴而出,虽然他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却释放出逼人的气势。
“你们要小心!此子半魔半人,疯狗妖精一样,当心他伤人!”风伯益刚吃了楚之楠的亏,提醒他的弟子们。
楚之楠深陷大悲伤绝望之中,早已置生死于不顾,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明,甚至那魔刀蠢蠢欲动的邪念,都无法动摇其心志。
他紧盯着风伯益,似乎要喷出火,满眼尽是仇恨,尽是搏命的坚决与狠毒。
“小子,别再装什么虚情假意了,早知道你是个祸害,乔某今日要清理师门!”乔金安拔出玄铁剑,游走身形,便要斗杀楚之楠。
一交上手,乔金安才知道,楚之楠在擂台上能击败自己绝非侥幸,更让他害怕的是,此刻的楚之楠战意凛冽,招法异常凶猛,几个照面之后,他被连连逼退。
“金安莫急,为师助你一臂之力!铲除孽徒,不必讲究什么道义!”风伯益心藏祸心,也不忘给自己以多欺少,找好了借口。
“师父不劳您动手,弟子拖住他,一会儿师兄弟们赶来,他插翅难逃!”
“对此等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畜生,必须除恶务尽,越快越好!”
风伯益担心人多口杂,若是楚之楠再说出点什么,即便他可以狡辩掩饰过去,也难免惹得一身骚,不如趁着机会将其除掉,之后的事儿,随他怎么说都行!
随着风伯益加入战团,楚之楠压力陡然剧增,他只学过拳法的基本功夫,运用刀剑之法颇为生疏。
方才,他震慑风伯益、惊退乔金安,全凭一腔热血,悲愤暴怒之下激发了内在的潜能。再加之,他用的是天下第一邪器的魔刀,十分的给力,似乎那噬神刀也跟着他凶性大发。
楚之楠感觉那魔刀像活了一样,纵横捭阖,闪起朵朵刀花,已不完全是他的力量所控制!真好似魔王的利爪,展露出强悍的威力,生生在风、乔二人的夹攻下,凿开了进退周旋的空间。
但这种潜能的极致爆发,终究只是昙花一现,楚之楠以一敌二,毫无胜算,他招式的匮乏,已被看透!风、乔二人的利剑终于撕碎了魔刀的屏障,楚之楠的身上开始挂彩。
风伯益一招“引蛇出洞”,虚晃一剑引得魔刀空砍,又一招“推门望月”,一掌击倒了楚之楠。
楚之楠倒在地上,五脏欲焚,手上仍紧握着魔刀,风伯益盯着那把刀,目露贪婪痴迷之情。乔金安一个箭步冲上前,又狠狠踢上一脚!
楚之楠骨碌碌翻滚一旁,他咬紧牙关睁开,却看见一双绣花鞋。风细语亭亭玉立的身姿,那一泓秋水正俯视着他,表情不定地恍惚愣神儿。
楚之楠猛然爬起身,一把抱住了风细语,横刀在她的玉颈前,“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风细语今日猝然遭遇师门变故,意外纷至沓来,她一时呆在那里,反应不及,遂被阿楠擒住成了人质。
“卑鄙的小子,快放开风师妹,乔某还能给你个痛快!”乔金安责怪自己鲁莽,把楚之楠踢到了风师妹的跟前,很是恼怒。
“困兽犹斗,只会增加你的罪孽,还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