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噬魂魔功?”魔君郑重地看着眼前的老修士问道。
“倪道友好生忘性,当初你发现上古魔神秘传,我等可是都看过一二!可叹,那人皇愚钝将其毁灭,他所谓旁门左道不可取,岂知我等修真之人本是逆天而行,旁门也是门,左道也是道,与其缓慢炼化元气,吸纳草木天地中的灵气,不如直接吸取人类之精元,又有何不可?修道者本是天地大盗,盗取日月精气,与盗取同修真气,又有何不同?”
两人对峙之时,老者居然兴致勃勃,讲述起陈年旧事,似乎越讲越激动,但谁也没注意他长袖中偷偷结成大手印,猛然一挥手,四柄诛邪五行剑,霞光大放,上百支剑影满天飞射!
诸魔急忙抵御,他趁机闪到魔君身后,再度收取魔气。魔君猝不及防,胸前插着四把灵剑本体,背后的魔气呈漩涡状加速向外流失。
魔君气得哇哇怪叫,他魔气凝实而成的身体从脚趾开始变淡虚化,顷刻间,双腿已然消失,只剩下半截身子漂浮在那。
魔君双手探出,一朵黑云分出,黑云团分裂出许多苍蝇大小的烟雾,又好像蝌蚪一样拖着细长的黑尾巴,飞快地钻进村民们的脑袋里。
“啖魂术?”那黑袍老者低声喃道。这些蝌蚪般的真魔气就钻进了人们的脑袋,每个人都仿佛中了魔法,站在原地,形如筛糠般抖动抽搐,不停地翻白眼,慢慢地停止了颤抖。
一团更大的黑红云雾飞出体内,又回到了魔君身上,黑雾中的魔君如飨美味。
但人们的脸色都变得瘆人的白,头上青筋暴起,手脚四肢露出黑粗的血管,眼睛再睁开已然充满鲜红,眼神中看不到一丝人类的感情,只有冷酷、狂躁、杀戮!
“好厉害的啖魂术,这些人都被吸干了灵魂,变成了魔化的尸傀!”黑袍老者摇摇头,叹息道。
魔君一脸享受地舔了舔舌头,他饱尝血肉精魂,气息慢慢变强,更运转魔功,重新长出腿脚。
黑袍老者本是收取魔气,突然间魔气之流逆转,他体内魔气大量向魔君身上流去!
“哼!无论魔修的天赋,还是对时机的算计,你都无懈可击,当年我与人皇确实小看你了!可惜对魔气的掌握,你怎会强过我?你以为我刚刚复出,你能有机可乘吗?”
黑袍老者汗水直流,真魔气以他和逆天魔君为轴心汇成一团涡流,他集中精力紧催法印,却无法阻止魔气倒流,处境十分艰难。
此时,他想脱离开那魔气的涡流,已是不能,只好遥遥催发诛邪剑,四把剑激起四色强光,反复穿插魔君,魔君倪啸天赶紧调动魔气抵御。
趁此机会,黑袍老者跳出圈外,重获行动的自由。他正想收取宝剑速速离开,可那宝剑俱为魔君所拘,动弹不得。
而魔君手下董成安等已杀将过来,他心中暗忖,即便刚苏醒的魔君,力量之强也超乎想象,他袭杀此僚的机会渺茫。
“也好,留下他搅乱中土,我再作筹谋,此地不可久留!”一念及此,他辗转腾挪,赤手空拳从那群魔物中突出重围,向洞外飞驰而去。
魔君见他带着自己的真魔气就要逃跑,随手将灵剑丢在一旁,便要追出!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那倒在一旁的玉石人像忽然飞起,撞向了魔君,洁白的玉像爆发出耀眼的强光。
一瞬间,吞噬掉大量的魔气,魔君倪啸天双手抱头,俯身蹲下,面目狰狞,显得痛苦不堪。
“啪!”玉石人像在最辉煌的光晕中悄然崩坏,石像中仿佛走出一人形光影,慢慢变淡消失。
“是你!人皇辛昊?”魔君啸天倪怔怔呢喃道,他自破出封印后,屡遭不测,尤其此番石像的打击至为猛烈,使其魔气耗损极为严重,烟雾组成的身体有些虚化。
“圣尊,属下失职!”董成安主动上前请罪。
“不怪你!人类修士向来狡猾!”魔君一摆手,他盘膝而坐,调息休整,不在言语!
诸魔小心翼翼地护卫一旁,他们都没能注意到,那些魔化的木讷村民当中,楚之楠的身体还在轻微抖动。
从魔气进入阿楠的脑海那一刻起,阿楠进入一个奇怪的梦境。明亮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其中一朵黑云幻化出一只巨鬼。
此魔鬼身高过丈,大头尖耳,青面獠牙,赤目塌鼻,所过之处魔气滔滔。涌动着的魔气在阿楠的头脑和身体里四处游走,还夹杂着一股直入人心的嘈杂声音。
“来啊,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给你永生,让你放纵心中所欲,哪怕是邪恶的欲望都可以,只要放弃灵魂……”
这声音让阿楠的心神变得狂躁不安,他的身体一点点被魔气侵蚀,开始露出黑色青筋,阿楠逐渐失去了对四肢的感觉。
而魔气正疯狂在阿楠的身体上完成自我复制,黄色的皮肤、红色的血液都如同病毒感染,变成青绿色,温暖健康的肌体变得僵硬而冰冷。
这种感染变异从身体到内脏,一直延续到阿楠的心,这是一颗未经世俗污染、天性自然的仁心善念。
它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魔气同化,变得暴躁凶残,被邪恶的欲念植入,变得麻木不仁,也没有奄奄一息。
它努力抗争,仍在炽热燃烧,魔气一经靠近就被喷薄的心气驱逐,甚至消融……
抗争的勇气,是一种奇特的存在。
尤其是人们面临恐惧的支配,面对压倒性的形势,那种置生死于不顾、处绝望而不放弃的勇气是多么难能可贵!
但在人群中却极为罕见!它未必会存在年长者身上,有的人只是空活些岁月!也不见得存在身强者体内,有的人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它只会存在于一颗充满光明的纯净心灵中,这样仁善的赤子之心,才能不惧黑暗,不畏强权!
阿楠慌慌张张地逃跑躲避,但还是被巨鬼抓住,他奋力挣扎,接触之下一种冰冷滑腻的感觉传来,让他感到恶心、害怕!之后幽怨、恶毒、残忍等负面的情绪被挑唆起,阿楠咬紧牙关、不为所动。
他不想生恨,亦不愿为恶,更不想怨恨伤害。他涉世不深,甚至可以说还未经世俗的浸染,那颗心还保持着朴素的空灵天真,他只想晴空暖阳下,所有生灵都能无忧生活,所有生命都能得到善待!
“放开我!”阿楠在心里默默挣扎,一股纯善之念生生不息,鼓动起他身上的血脉燃烧,那些吞噬血肉的魔气被逼退,麻木失控的肌体重新焕发生机。
魔气无法复制生产出新的恶念,好像吃不到营养一样开始变得无力,之前占据的身体魔气退缩,而正气回归。
那只巨鬼也开始慢慢变小,却更加焦虑急躁,他张开血盆大口,向阿楠的头咬去,阿楠吓得闭上眼睛!
这时候,一道白光穿过魔鬼的硕大头颅,噗的一声轻响,碎裂开来化作一股黑气飘散,但马上那黑烟又起,重新凝结成魔鬼的形象。
“嘎嘎嘎,我是不死不灭的真魔,没有人能杀死我!”阿楠睁开了眼睛,只看见那石像刻画的仙人漂浮在一旁,对面的恶鬼叫嚣着张牙舞爪,只不过气势弱了很多。
“一念残存的魔念也敢嚣张!”那玉石仙人一脸淡然,抬手放出一串透明的白光锁链,一下子缚住了魔鬼,魔魂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楚之楠梦里的世界变得天朗气清!
“小家伙儿,你叫什么名字?”那仙人问道,声音温和慈祥又充满力量。
“我,我叫楚之楠……”阿楠回答道。
“楚之楠,不错,你很好。”
“老神仙,谢谢你救了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娘,救救我们村里的人,好吗?”阿楠问道。
“小家伙,我不是什么神仙,你的父母还有外边的人大概都已经死了,逆天魔君的魔气灌体,啖魂之术,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寻常修士遇见,恐怕也在劫难逃!”
“我只能救得了你,这其中大半原因还在于你自己。”
“哇……”阿楠忍不住哭出声来。
那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哭。
“那,那你是什么人?”阿楠哭着问。
“我不是人,只是一缕残魂,准确地说,我是一股执念而已!”那白光虚影中的仙人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生前是中土人类的国王,人们叫我人皇,五百年前的人魔之战,我拼尽法力,力战逆天魔君,却无法将其彻底杀灭,无奈之下封印魔君元神,而我自己也如风中残烛,时日无多!”他仰首望着天空,目光深邃。
“当年魔灾事发突然,我尚未找到中土王位的继承人,这让我死不瞑目。之前,长老院诸长老和我利用金瓶测签,卦象显示,新的圣君来自南国朱雀之地,我抱着万一之希望,便把自己安葬这里,可惜生前还是没有找到上古人类传承者。”
“这是我的遗憾,我无法向先贤诸王交待,这也变成了我在生死之间的最大执念,也便留下这一缕残魂封入这真身玉像上,几百年沉睡于此,不久前,这里被魔族打开,也跟着醒来。我尝试着附身某一个人,阻止这里的封印被破坏!但所有人都心思复杂,欲念横流,无法安放这一缕魂!”
“在你看着石像的时候,我也在看着你,我感受到你身上有气息纯净。方才我自爆魂力,企图杀伤魔头,哎,可惜!”那人停顿了一会儿,“小家伙,魔气侵入身心,你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什么都没做,不停告诉自己那不是我!”阿楠回想魔念之中有一个自己在挣扎。
“不是你,又是谁呢?”
“是那个魔鬼想要同化的那个……我?”阿楠也糊涂了。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已觉悟了根本识,没错,你要盯住他,一念观照,观假我的一举一动,甚至去观照正在观的那个你,觉醒第八识,神清气自灵,也必常观自在,观身何处,观心何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