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你终于醒了!”楚之楠听见了说话之声,视线开始清晰,一个面带黑纱、头上裹着黑巾的女子正低头看着自己。
“是你?幽岚仙子……”阿楠先是一愣,缓了一下,顿时回想起锦华城所发生的一切,真好像一场噩梦!
他记得自己被魔龙重重击杀,精疲力竭,近乎崩溃,加之情志过于伤悲激动,昏厥过去。
“我还活着?仙子救命之恩,楚某不敢言谢!”
“楚先生,不必起来,你受伤不轻,好在你身体异常结实,这要是换作常人,怕是没命活下来的!”这幽兰姑娘摘下了面纱,有些深情凝望着他。
“当年你也曾救过我,你我几次生死与共,又何必拘礼呢?”她突然聊起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儿,楚之楠咋一听很奇怪,但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却有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你……你到底是谁?”他怦然心跳加速,有些含糊,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楚先生,可还能认出我这个故人?”那幽岚巫女顽皮一笑,不肯轻易说出答案。
“你,莫不是蓝……冠珠?”楚之楠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大胆问道。
“呵呵呵,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楚大哥,我……我好想你!”
“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也想过你,可是我明明见到你已经死了!”楚之楠心中又喜悦又惊讶,往事历历,有些百感交集。
“当年,我躺在你怀里的时候就死了,只因为执念太深,不甘心离去,结果化成了鬼魂一直留在那里,我看见你为了我拼命,以至疯魔的样子!”
“原来如此,蓝公……冠珠,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面对这位故人至交,楚之楠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当初有了情感,但转瞬即逝,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去称呼现在这个她?
“不好!我一个人作客他乡,又害怕,又孤独冷清,我忍不住去思念,从前跟楚大哥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可是那相思的滋味也不好受!”
楚之楠没想到,这幽岚女巫变得如此直接,这一点与蓝冠珠含蓄内敛的性格相差很大。虽然他与蓝冠珠生离死别之际,表露过爱慕之情,但两人从未真正在一起过!
“蓝公主,你受苦了!这是什么地方?”望着蓝冠珠有些幽怨又多情的目光,楚之楠脸一红儿,避而不答,转开了话题。
“楚大哥,你叫我冠珠,或者幽兰吧,早已没有什么公主了!这里是巫岐国的五老峰!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可是让人着急!”
他受伤很重,只得一点点将养,慢慢复原,他从李幽兰那里,知道了魔龙、蓝尔嘉侵吞中土之事。
楚之楠对这些不甚关心,他尽管活了下来,但法力也散了大半,更主要在于他还沉浸风细语离去的悲伤懊悔之中,身上的伤虽已痊愈,但内心的伤口又开始作痛!
他整个人意志消沉,变得懈怠而懒散,几乎是萎靡不振!他心里怨念极深,从少年起身染魔气,真气与魔气相抗不相容。
他修道无果,他修魔有成,就被认为是妖魔,费尽千辛万苦,始终得不到中土世界的承认!即便他为人类守城池、退妖邪,还是无法被排斥在玄门修士的圈子!
更可恨,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相爱的他们连平凡日子都求不可得,生离死别,痛若锥心!一念至此,他也懒得去再练什么功、修什么仙?!
他索性每天无所事事,经常一个人默默发呆,神意恍惚,形容日渐枯槁,蓝冠珠屡次劝他振作起来,但都无济于事。
这一日,幽岚女巫蓝冠珠又来看望他。
“楚大哥,我知道风姐姐走了,你心里难过,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你不伤心?西岐国人采石炼金,多有饮酒习俗,他们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常醉酒解千愁,不若我们一起喝几杯吧!”
蓝冠珠带了一坛贡酒,打开酒香四溢,她倒满了两碗,自己端起一碗,另一碗递给了楚之楠,“你高兴就借酒助兴,你难过就借酒浇愁!”
看着这位本应熟悉却又陌生的故人,楚之楠常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之感,他怎么也无法将那张脸与蓝冠珠联系在一起!
尽管那花容月貌是一样的美艳俊俏,终究不是从前的她,但偏偏又是她!他知道,她对自己很是关心,几乎每日都来陪自己。
“多谢仙子美意,在下不胜酒力!”楚之楠推辞道,“况且酒,又何尝能解人愁!”
“楚大哥,我不是什么仙子,我还是那个被你保护的蓝妹妹!”李幽兰嗔怪道。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逃出重围,在荒废山村驿站的那个夜晚,我永远忘不了那些简单的浊酒野味,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我最美好的回忆!”
“哈哈,我当然记得,还有轩辕猛将军,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困难之中与你不离不弃!”楚之楠手里摩挲盛着酒的瓷碗,“那时候的夜空很美,我也很开心,哎,时间过得太快了!”
“轩辕将军,后来加入了西岐国,上一次岚山之战,你们见过的!”蓝冠珠接着他的话茬儿,“那个猛将军笨头笨脑的,这些年,要不是我在背后偷偷提携他,西康人怎么容得下他一个孤竹旧将,去做统领万人的大将军?”
“不,冠珠,轩辕将军其实粗中有细,说不定他早猜到了,是你这位蓝公主,默默帮着他!所以,他才格外卖命,要不然,他一个外国人,为什么那么认真去带兵、去守城呢?”楚之楠对轩辕猛比较了解,也很看重这位莽夫将军。
“哦?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不提他,来,为了我们共同经历的磨难,干杯!”蓝冠珠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楚之楠犹豫下,也端起碗喝了下去。
西岐的酒名不虚传,入口甘冽,但到了胸膛却燃了起来,令人血脉贲张,好不痛快!两人回忆起过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大半坛的酒下了肚,他们均不是常饮酒的人,加之贡酒醇烈,两人都晕晕乎乎,有些醉意。
“楚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爱她?”蓝冠珠目光迷离,痴痴问道。
“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们共同经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曾约定一起过平凡的日子,没想到她因我而死!”楚之楠言罢,又喝了一碗,“是我害了她,是我对不起她!”
“楚先生,我们也曾一起共患难,我……我不是没有为你死过!”蓝冠珠忽然变得很激动,呼吸之声有些粗重,似乎是紧张所致。
楚之楠怔怔地看着她,眼前这人根本不似蓝冠珠的作为!她变了很多,也不知是因为那个身体本来就不是她,又或她修行鬼道所致?蓝冠珠外形换了一个人,性格也变了,这还是她吗?
“你可知,我为何明明已经死了,灵魂却不愿意离开?那是因为我想等你,我舍不得你,我不能忍受,再也见不到你!楚大哥,你可曾想过我吗?”蓝冠珠直盯着他,追问道。
“我当然也想你,也曾为你伤心难过,我承认我喜欢过你,也可能爱过,可是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你死了,后来……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我遇到了她!”楚之楠嗫嚅着,回答道。
蓝冠珠不说话了,她明白,时过境迁,原来最爱彼此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再找回来的时候还是那个滋味吗?
爱情,有时候,就是要讲究天时地利的缘分!在想爱又能爱的时候遇到可以爱也爱自己的人,那是多么幸运的事儿!
两人都不作声,你一碗我一碗,不一会儿,一坛酒见了底儿,他们也彻底醉了,楚之楠视线变得恍惚,面前的女子一会儿是风细语,一会儿又是蓝冠珠,一会儿却是陌生的李幽兰,他分不清到底是谁!
“风师妹,蓝公主,你到底是谁呢?不要离开我,我好想你!”
“楚大哥,我不离开,我也可以的,给你我的一切,忘了她吧……我们才是最开始的那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