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楠在军阵里面保护公主蓝冠珠,他对轩辕猛行军布阵、指挥作战的能力颇为钦佩,时而跃出圆月阵,飞空击杀敌军将佐,及时缓解战事压力。
华岳军士大都见识过这个使用黑刀的修士,妖魔凶煞一般,不由自主地恐惧慌乱,华岳国军中并无修士出来还击。
只是楚之楠无意多造杀戮,更顾忌激起魔刀不能掌控的凶性,算计着出手斩将,确保己方突围而已。
鏖战了近一个时辰,华岳军人多势众,一会儿重装骑甲,轮番冲杀,一会儿飞矛流矢,游击袭扰,战法灵活多样,可见也是饱经战阵的精锐之师。
蓝冠珠等人带出的兵力损失过半,只剩下几十人杀出了包围圈,轩辕猛将军也被流矢伤了臂膀,而后面的追兵仍紧咬不放。
一行人商量化整为零、分头逃跑,出了山隘再汇合。楚之楠带着蓝冠珠、轩辕猛、两名兵卒,一头扎进了深山密林。
禹贡山不算险峻,几道山岭起伏,层峦叠翠。楚之楠从小山中生活,在玄天们多有翻山采药的经验。进入大山,恰似那鸟返林、鱼入渊,他很快带着几人远离追兵,寻得一处清静干爽之地,歇脚休息。
这一路力战奔逃,他们都已疲惫不堪,很快枕戈而眠,直到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这几人才醒过来,稍作休整,继续向西逃亡。
日过三竿,一行人翻越最后一道山岭,一眼望去,广袤的荒原,点缀着星罗密布的湖泽,零星的几个村落交错其间,视线到远处,隐约可见城池,两国边陲之地,人烟稀少。
到了这儿,基本上算是逃出重围,他们加速行军,不久到达山脚下,那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前来汇合,却只听见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从昨晚到现在,他们早已饥肠辘辘。
楚之楠的修为自不用饮食,蓝公主他们凡人如何撑得住?一名兵士身上还有些肉脯、粟米的军粮,显然狼多肉少。
楚之楠一看,飞身钻进山林,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扛着一只山猪,又掏出几个野果,先于四人充饥。
蓝公主与轩辕猛决定暂留一晚,等一等后续或许还幸存的将士。接下来,几人在山脚下找到一处驿站,原木搭建的房屋,里面桌椅几案俱全,只是空无一人。
马厩里连匹马也没有,他们也没有察觉拴马柱上残留的血迹。两名兵士把驿站简单收拾清理一番,开始埋灶生火,以备夜宿之事。
轩辕猛将军坐在角落,楚之楠看他箭伤未愈,过来帮他处理。在玄天宗他曾遍览医书,造诣很深,用药的手法自是比普通医师高明了许多。
他身上带着处士修仙的丹药,对普通人而言真如仙丹一般,大有起死白骨、重生血肉的神效。轩辕将军连声称谢,蓝公主暗自赞叹,这位慕先生真是多才多艺,确实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让她惊奇的是,楚之楠还精于烹调之道,他寻些不知名的草木花果,或塞入山猪肚腹,或挤出汁液淋洒其上,那山猪炙烤得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五个人围坐火堆旁,畅享美食,楚之楠少许品尝,轩辕猛与那两名士兵手撕刀切、狼吞虎咽,蓝冠珠也放下矜持,吃得津津有味。这一番大快朵颐,一行人心情大好,开怀畅饮,有说有笑。
人就是这么奇怪,看起来是多么容易满足的动物,一顿饱饭美食而已,也足以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
昨日还深陷重围,明日前途又未知如何,他们在人生苛刻的夹缝间,盗取几许快活!
可是,世上谁人又不是如此过活的呢?大部分人都像似追逐糖果的小孩,得之则喜,失之则悲,为了那甜如蜜,患得患失奔波一生。
若是浮生能偷几分闲欢,便莫去问来日何归处!
饱食厚味的快感让持续绷紧的神经终于有所放松,天色渐暗,这些人早都困倦乏累,睡眼惺忪入眠。
蓝公主靠着楚之楠的臂膀美美地睡着,微风轻拂,星月流辉,夜色是那么凉,那么美。
楚之楠静坐入定,似睡非睡,突然他睁开双眼,一位身材高挑的白衫青年惊奇地望着他,眸子中两道寒光,面露警觉戒备之色。
楚之楠看那青年正一只手伸向烤山猪,反而对莫名出现的青年微微一笑,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对方轻声。
然后,他放好蓝冠珠,拾掇起两袋残酒,轻轻抬起烤猪,带着那青年悄悄走出屋外。那白衫青年见楚之楠这般反应,好生惊奇,也跟了出去。
阿楠面带微笑,如同好客的主人,招呼着青年搭把手,一起重新生火烤肉,然后,他二人好似熟悉的朋友,默默喝酒吃肉。
“你这人很有意思,不错,不错!好美味的烤猪,兄台好手艺!”他边吃边端详楚之楠,笑着说道。
“兄台不必客气,尽可放开享用,在下慕大椿,敢问朋友高姓大名?”楚之楠不慌不忙呷口酒,看似随意地聊起。
“鄙人白羽,多谢慕兄盛情款待。白某自以为品尝过不少的山珍海味,没想到山猪也能炙出这般美味,慕兄好手段!”那人又赞叹道。
“白兄过奖!”
“慕兄,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与慕兄非属同类,讲白了点,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妖怪,你居然不怕我?”
白羽倒也直率,说着他故意张开三角形的大嘴,露出尖锐獠牙,显得诡异骇人!楚之楠的灵觉出众,他一开始就看出白羽身后隐现的飞蛇掠影,猜想他必是蛟蛇一类的灵物!
楚之楠毫不意外,他抬头看着白羽,平和镇定,“妖又有何可怕?在下也曾有两位精灵朋友,可惜他们都已亡故,慕某时常想念他们,有时候人比妖还可怕!况且白兄对我等亦无什么恶意吧!”
楚之楠想起了当年遇到的参芝精沐小织与青花蟒小龙,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摘下面具,露出阴阳分面,亦有些恐怖瘆人。
“妙极,妙极,你这人太有意思了,我很喜欢!”白羽哈哈一笑,又郑重地端详了楚之楠一番,他二人表面轻松,实则都在悄悄试探对方的虚实,只不过那白羽越看越发惊奇。
“恕我直言,在下与慕兄比起来,难称得上什么异类,明明是人族修士,却还有精灵一族、魔族的气息!怪哉怪哉,不简单!”白羽又接着说。
“白兄,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缘,非敌非友,管他什么同类异类,又管他什么简单不简单!明朝我们各奔东西,此时都只是彼此的过客而已,何不尽兴共享夜色美食!”
“爽快!倒是白某狭隘了!慕兄高见,受教!请!”两人会心一笑,各自举起手中的酒袋呷饮,把酒闲话,相谈甚欢,一直到天边微微亮起,那妖人白羽才告辞而去。
那一夜,中原修真巨派玄天门内,风细语一个人坐在幽落星居内默默发呆。她今日路过天阳峰大殿,无意间听到风伯益与乔金安提起了楚之楠。
“他还活着?”她心理咯噔下,心跳莫名地加快。后面,她似乎又听见了一句“斩草除根”,自己的父亲与师兄在密谋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风细语悄悄走开。
回到了星落幽居,风细语不知为何总是想起那个人,仿佛住进了她的头脑里。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从前与他几次三番的纠葛。
山洞内他们曾肌肤相触,那些情欲缠绵,她恼恨自己为何擦不掉这些记忆,想着想着,她那吹弹可破的娇美容颜变得红彤彤。
“他还好吗?一个人孤零零漂泊异乡,一定吃了不少苦!那个人的命,哎!”风细语不觉蹙起眉头,她很是迷惑。
这些日子,她颠覆了对自己父亲与师兄的印象,人类的虚伪可以如此地混淆是非!她隐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又能怎么样?她无法劝说风伯益。
她即便心中再为楚之楠打抱不平,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难道真的要让他父亲、玄天宗的掌门去承担那罪孽?
玄天已经没有了玄通太师父,实力大打折扣,若是再失去了风伯益,岂不是泰山崩塌!谁又能领导群雄抵抗魔族?
她感受到玄通真人一样的无奈与无力,苦笑造化弄人,楚之楠替罪羔羊的命运实在是在劫难逃!可她就是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与师兄一定要赶尽杀绝,为何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实际上,这些天玄天宗又何止她一个人在低沉迷惘,玄通老掌门的意外陨落,风伯益面对华岳国背盟的无动于衷,都让宗门上下士气低落。
特别是少阳峰的熊百川,以武修为主的少阳一脉历来实力较弱,好不容易这一批子弟涌现出曾凡顺、楚之楠这样的后起之秀。
在六脉会试、战退魔灾中表现抢眼,结果一个被魔族掳走,一个背负入魔弑师的罪名,流落异乡,偏偏祸不单行,一向厚待自己的玄通师叔去逝,各种打击接连而至,熊百川意志消沉抑郁。
熊百川病了,变得深居简出,少阳峰一脉的大小事务都由梁若愚代为主持。云阳峰何叔卿偶尔前来看望他,两人师出同门,又共同培养楚之楠,对这位门内小弟子的事儿可以说痛心疾首!
他们明显感受到风师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对风伯益放任辛氏之国背盟兼并小诸侯国,颇为不满,但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