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通真人静静地守候在楚之楠身旁,看着他身体发生的变化,直到最后尘埃落定。
他才抱起阿楠,回头一看碧水潭中漂浮的蛇王尸体。
老道长反手一剑,挖出绿油油的蛇胆,放进楚之楠的嘴里,随即转身御剑高飞……
尽管平时似乎没有人在意楚之楠,但他失踪了数日后,还是在少阳峰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怎么会不见了呢?山上山下都找遍了吗?”熊百川眉头紧锁,向梁若愚问道。
“师父,小师弟平时去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好几遍,这都找了一天了,确实没有!”
“云阳峰问过了吗?”熊百川又问。
“弟子才去过不久,何师伯那边也在满山寻找,杨文泰师弟说,他把楚师弟经常采药的地方都仔细搜查过,也是没有!”梁若愚答道。
“不行,为师怕是要报告玄通师叔!”
“师父,师叔祖……一直在闭关!”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先去天阳峰看看,你们留下继续找!要仔仔细细地找!”
梁若愚望着师父匆匆而去的背影,心想:平日里严厉的师父,对于小师弟的修行很不满意,几乎很少过问这个楚之楠,今日一看,还是很关心小师弟嘛!
“都别站着了,赶紧找,按照刚才的分工,重新再找一遍!”梁若愚对着少阳峰一干弟子,吩咐道。
从深谷中出来以后,楚之楠被玄通真人带到了少阳峰。楚之楠发现自己还活着,站在面前的,却是待自己如亲人的“神仙爷爷”。
他喜极而泣,玄通真人几问几答,便了解清楚事情大概的经过,叮嘱他此事暂且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小楠,此番你因祸得福,天赐的机缘,对你日后修行必有裨益!我教你的那些修行法门,你可还记得?”
“太师父,小楠每日晨起晚睡,必定背诵在心!”楚之楠严肃地回答道,老道长看他认真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好!小楠,你要记清楚,修行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时刻检查修正自己的言行,就是修行!”玄通真人带着他一路走,一路闲谈。
“清心寡欲很重要,不争强好胜,不顺从自己的欲望,保持当下一念的清净,形神合一,这些看似简单的道理,却是我们掌握强大力量的前提!否则,一味执着于法力高低,很容易堕入魔道……”玄通不知怎么,对这孩子尤为亲切,唠唠叨叨,讲解了许多修行的体会。
二人仿佛祖孙一般,不紧不慢地回到少阳山,寻找熊百川。却只见,少阳峰乱作一团,一干弟子热火朝天,都在寻找阿楠。又从梁若愚口中,得知熊百川去了天阳峰,玄通老道把阿楠交给梁若愚等人,便也飞向天阳峰。
天阳峰的偏殿里,首座风伯益道长正与弟子乔金安、风细语谈论着什么。熊百川的不请自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甚至有些惊吓到了两位晚辈。
他们看着熊百川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神色慌张,竟然忘记基本的行礼问候。熊百川似乎没太在意,看了他二人一眼,直奔风伯益跟前。
“风师兄,师叔在何处闭关?快带我去,我有急事拜见师叔!”
“熊师弟,何事如此慌张?”风伯益轻咳一声,说道。
“我座下一个弟子失踪了数日!”熊百川回答说。
“这等小事,何须劳烦师父他老人家,我等再找找就是!况且少阳峰自有弟子还俗的传统,许是这位弟子私自回乡了。”风伯益不紧不慢说道。
“风师兄切莫玩笑,此子无家可归,楚之楠想必师兄还记得,当初玄通师叔亲手托付于我,今日莫名失踪,我必须当面向师叔禀报情况!”
“哦,是那个小子!我即刻传全宗的人帮你寻找,熊师弟,稍安勿躁!”风伯益若有所思地答道。
“多谢师兄相助,但我还是要拜见师叔,师兄带路吧!”熊百川似已打定了主意,不顾风伯益的劝阻,这多少有些驳了他代理掌门的面子。
风伯益没有急着回答,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
“风师兄,当初玄通师叔如何嘱托此子,你也是知道,我既允诺于师叔,自是责任重大,如今出现这等事情,我怎能隐瞒不报?还望风师兄体谅!”熊百川接着说道,便要硬闯天阳峰后山。
但他刚一转身,便看到玄通真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不用了,此事我都已知晓!”话音未落,玄通缓步走了进来。
熊百川赶忙上前施礼,风伯益有些愕然,或许没想到自己的师父竟然会出关,难道就为了处理此事?
但很快反应过来,跟着熊百川深施一礼,乔金安、风细语脸色紧张,也跟着拜了下去。
“都起来吧,百川,那孩子掉落深渊,现已被我带回,就在你少阳峰,你可先回去照看!”熊百川闻言,望向玄通真人,刚要说些什么。
“百川,那小子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你回去一看便知!”玄通真人见他要解释,抢先说道。
“那孩子不错,你们照看的也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了!”
“师叔,弟子惭愧!没能照顾好他,有负师叔嘱托!”熊百川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此事不怪你,我都知道,你先回去吧!”
熊百川走后,玄通真人转身看着风伯益等三人,目光忽变得锐利,三人不敢直视,低下了头。
“你二人先下去吧!”玄通道长看了乔金安、风细语一眼,这二人被师祖看得心底发毛。平素和蔼的师祖一脸严肃,神情凝重,他们赶忙施礼告退,匆匆离开。
“伯益,你可知错?”大殿里只剩下师徒二人,玄通真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弟子不知何错之有?还望师父明示!”风伯益哪里还会不明白此刻师父已然知悉一切,但他仍不愿承认。
“哼!你不知道?乔金安是你教出的好徒弟吧,连自己的同门都能下狠手,我玄天宗怕是容不下他这样的高人!”
“师父,这事儿我也是刚他们说起,弟子以为事发突然,阴错阳差,弟子的小徒很少与人争斗,出手不知轻重,也是情有可原!”风伯益赶忙解释道。
“师父,他也是为了精进修为,才想取了那山精天材地宝,一时争执私斗乃至失手,也不算稀奇之事!”他见玄通真人面沉似水,极力为乔金安、风细语开脱。
“师父,这乔金安天赋极高,身具上等灵根,不仅百日筑基,而且接连突破修行瓶颈,如今已半步跨入结丹,是我天阳峰不可多得的人才!弟子也在他身上投入不少心力培养,还请师父念其初犯,法外开恩!”
“诸多借口,我不是教诲过你们,对于山精修真之物也要善待,那些天材地宝成了人形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艰辛,上天有好生之德,无德之人岂可随意盗取?”玄通真人驳斥道。
“何况为了宝物争抢斗勇,跟世间的强盗有何区别?我们修真界确是以强者为尊,但你不要忘了,我们道门虽不像佛家那样讲究以慈悲为怀,却也讲究修道养德,以期积善成德、功业圆满,更是为了明心见性,唯有大德者,方能大彻大悟!”
“伯益,如果一味追求强大而不择手段,又与魔道有何区别?况且上等仙法皆要以善念仁心作为根基归旨,故而修上法者、成大道者皆为慈悲大德之人,否则,单单提升法力修为,只修法、不修心,很容易堕入旁门左道!非是为师没有提醒你!”
风伯益心中很不厌烦玄通师父的理论,但他仍规规矩矩地听着师父的训斥,唯唯诺诺应承着。他代理门内事务的权力,乃至承继宗门大权,都在玄通师父的一念之间。
回到少阳峰养伤的楚之楠近日颇为烦恼。第一层苦恼是熊百川、何叔卿及门下弟子过来探望,让他疲于应对,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会说谎。
但又不能违背玄通太师父的指令,只能硬着头皮,坚持说是自己采药,不小心掉下了山崖。这个说辞传出去,他自然成了笑柄,修仙者飞天入地,一个修士居然会意外掉落山崖,这是多么意外的事情!
第二层是身体上的痛苦,经过谷底毒潭的一通折腾与淬炼,开始报复性地疼痛。熊百川、何叔卿都为他诊断过,除了查觉他经脉内魔气阻滞稍缓之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他们留下些养伤复原的丹药,楚之楠静养多日,疼痛的感觉渐渐退却。更让他内心难受的是他失去了两只好朋友,特别是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反而更悲伤心痛!
那些日子与天真无邪的小织、小龙一起玩耍,让他感到轻松温暖,也是他孤独生活中的一点慰藉。可那么好活泼的生命,就在他面前陨落,如繁花谢、青草枯。
那一句“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保护我们!”更深深刺痛他的神经,也让他有些茫然低落。
数日后,杨文泰看着楚之楠苦瓜一样的脸,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师叔祖要把风细语嫁给你?哈哈哈,太有趣了!这对鸳鸯点得妙极!”杨文泰听到这消息后,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那可是天阳峰的大美女,而且灵根出众,年纪轻轻已是凝元大成,真是让人羡慕的神仙伴侣啊,你小子艳福不浅!”杨文泰对楚之楠眉头紧皱,视而不见,继续戏谑道。
“你羡慕,嫁给你好了!”楚之楠赌气道。
“我倒是十分乐意,怕人家看不上我!别不高兴了,这是好事儿,那位风姑娘可是我们玄天的一朵鲜花,多好的修行伴侣,你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羡煞旁人呐!”杨文泰半是玩笑,半是劝解,啰嗦个不停。
楚之楠颇为无奈,他心中苦闷,别说他与那女子本不熟悉,单说她是杀死小织、小龙的元凶之一,就让他难以接受。
可是太师父的话他一向言听计从,熊百川师父也来说合,他支支吾吾,不敢反对。
况且,以他的能力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反倒让人觉得他是得了便宜又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