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穗垂了下来,微风轻轻拂扬,像是骚动着他有些不平静的心。
再仔细看看,不管是她身上的喜袍还是大工盖,再或是枕头盖,还是被套,居然一律都绣了凤凰,而不是鸳鸯。
他的心突然涌上了一句诗:“凤凰于飞,绷绷其羽。”
冷眸忍不住升起了一抹淡隐若无的笑意。
她是想和自己恩爱夫妻、白头到老?
玄光帝撩起了红头盖,映入他眼的是一张娇艳明媚的脸孔,一双明眸如剪水含着盈盈的光彩。
忍不住一怔,后宫佳丽无数,她确实不是最出众的一个,但她双眸却是比任何人都清亮,每当生气的时候都会浮起倔强的神色,让他每每想起,都有一种想再激怒她的冲动。
动了动像扇子般的睫毛,默言平静地迎上了玄光帝的目光,心中有些狐疑。
今日的他脸上居然没有了往日的冷漠,眼中的神情是她不能理解的。
想到准备洞房之夜,又想到之前两次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是他每次对自己的粗鲁,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成了亲,就是真正的夫妻,从前是不得已为之,现在是夫妻,她是可以拒绝他的粗鲁的吧?
正如现在,她实在是很累了,只想快点喝过合卺交杯酒,然后歇息去。
玄光帝看着她的神情,当然知道她想的是干什么,唇轻轻一牵,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然后递给了她一杯。
默言站起来,接了杯,低沉而柔和地说道,“谢皇上。”
他不语,两人交着手,低头喝了杯中的酒。
酒是很醇,入喉闻香,默言的双眼因为酒意,浮起了醉意的迷离,显出了二分妩媚,三分风情,没有了平日的冷漠。
她只觉得玄光帝俊朗刚毅的脸孔上,确实比往日吸引多了,两人站得如此之近,他身上的檀香是如此的熟悉。
再加上他的目光突然灼灼起来,脸又是忍不住一热。
两人都沉默着。
玄光帝的心情矛盾万分。
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在她的脸上移不开来,尽管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着她,总是没办法猜得自己的心是怎样想的。
这个成亲对他来说成了一种讽刺。
默言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一种矛盾心情,见他沉默着不语,以为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累了,于是自顾自把身上繁重的喜服脱了下来,穿上了轻盈的内衣,再自顾自地钻到床上,很快地睡着了。
后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她小心的性格,怎么会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前面说睡就睡着了呢?
她更加不知道,她睡着之后,玄光帝初时的气愤,到最后莫名的欣喜,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默言睡得很熟,熟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宽敞而厚实的怀抱里面也不知道。
玄光帝却是睡不着,看着睡着的面容,和以往是绝对不的同。
此时的她带着些孩子气,偶而微皱眉头,鼻子偶而会耸动几下,然后再往他的怀抱里寻个安全的地方。
目光矛盾万分。
她和自己一样,是一个矛盾的人。
明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因为莫名的原因走到了一起。
一开始,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他就强烈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戒意和敌意。
后来,他只是好奇,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千方面计勾引他,只有她却是千方百计地逃避他以及他的目光。
仿佛,做了亏心事。
翌日默言醒来的时候已是卯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无边的艳红,有点惆怅。
昨晚开始,她算是正式的人妻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皇后已经醒来,只以为昨晚皇上和皇上鸾凤和鸣,一定是很劳累了,所以等候在外。
默言看了看身上那块洁白无瑕的白色绸缎,眉头微皱。
待会宫人进来第一时间就是观察它,然后用锦盒收藏起来给太后过目。
她轻轻地起床,走到了雕刻着梅兰竹的木柜前面,打了开来,拿出了一个小铁盒。
这小铁盒是她暗中找来的鸡血。
据说鸡的血和人类的血最接近,连气味都非常相似。
铁盒里用冰块把鸡血藏起来,还很新鲜。
默言把鸡血按照所知的份量弄到了白色绸缎上,洁白无瑕的绸缎顿时多了一枚妖艳刺眼的红色,像盛放中的梅花。
然后又躺到床上,过了一会,才故意弄起一点响动。
徐姑姑和思甜走了进来,徐姑姑手中捧的是锦盒,思甜捧的是清水。
徐姑姑看见床上的绸缎,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然后把它拿起来折叠好,放进了紫色锦盒里面,然后对默言说道,“奴婢现在去永和宫了。”
默言微微点头。
漱洗之后,负责为默言妆扮的是一个非常手巧的宫女,名字叫琥珀,本来只是一个值更的小宫女,默言当日拉拢一下自己可信的人时发现她手很巧,于是把她弄进了储秀宫侍候自己。
她和负责掌衣的翠仪,算是默言身边可靠的人。
正是因为有了她们,默言才会在深宫之中弄到鸡血。
不然的话,以她今日的身份,执行起来有些困难。
默言绝对相信她们对自己的忠诚,这一点,当她还是宫婢的时候已经试探确定过了。
徐姑姑对她的忠,是因为默言的身份保障到先皇后一双儿女的利益,万一有一天,她发觉默言威胁到他们,徐姑姑肯定会掉转头来对付她的。
所以默言知道,她一定要让身边的人都对自己忠诚。
目前,思甜是新进来的,又是徐姑姑一手挑选,默言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但既然是她身边的宫婢,必须要对自己忠心。
默言打算找个机会试探和警告一下她。
琥珀今日为她梳了一个飞天流云发髻,鬓发别了一枚珠光宝气的鬓花,酒盅大小、赤金的托,指甲盖大小的宝石做花瓣,再加上一支赤金点翠镶红宝石石榴花簪子,顿时交相辉是非曲直,绚丽夺目,华丽异常,其它的首饰都时黯然失了色。
琥珀笑说,“娘娘,这一套头饰可是刘姑姑精心打造,如此用心,是不是向娘娘有讨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