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驱散一些毒雾是好事,可这已经是初冬,下雨要比下雪更让人觉得寒凉。
明似锦再一次被冻醒了,她一醒来就开始吐,将昏迷前吃的东西全部吐完。
等吐完之后,她抬眸死亡,周围一片寂静,高大的树冠阴影之下,小一点的树木就变得苍茫而可怕。
她面色难堪的回头去瞧徐靖羡,“怎么这一次,你连马车都不要了?青云她们呢?”
“在镇子上,没让她们来,这里危险。”
徐靖羡言简意赅,将腰间别着的两个水壶拿下来,其中一个给明似锦漱口,另一个里面竟然装着粥。
明似锦知道这是为自己准备的,只是每一次醒来,都会换一个新的环境,她着实有些不适应,总觉得日子从她指尖悄悄划走,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已经三个日夜过去了。
“我这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明似锦趁着自己还没晕过去,问道。
徐靖羡心中是十分紧张的,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像我这种,娘胎里带毒的都活到了现在,你这点毒,不足挂齿。”
“那你还带我来药王谷?”
如果不严重,徐靖羡不会一路来到药王谷,他这么执着,是因为他心底慌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这一次中毒亦或者生病,倒不是最坏的情况。
最起码,她瞧清楚了他的心,不会再有猜疑,不会再心有忐忑。
徐靖羡突然轻轻一笑,“我只是做给渊都的人看罢了,我们一走,那儿各种阴谋都浮出水面。等到回去,我带你去起网子,准能捞到几条大鱼。”
他思索了下,似乎觉得说这样还不够,又加了句,“让这些大鱼做我们大婚上的酒宴主菜,可好?”
所以他是料定了这一次回去,就可以成婚了?
明似锦的嘴角微微一勾,想要回话,却还是没忍住晕了过去,可她唇角挂着的笑,让徐靖羡很心安。
他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角,将她背在背上,一手打着伞,一手扶着她的腰,亦步亦趋的往深山内走去,每一步都又稳又快,丝毫不敢停顿。
连续走了三个时辰,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却死死的拖住明似锦不让她掉下来。
他看着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
突然,他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药王谷要养育子弟,就需要水源。他眸色一喜,快速找到了水,顺着水源就往里面走。
却没想到,走到了一座山下面,那水是从上面瀑布上落下来汇成的小溪,而这里的毒雾也散去了许多, 就说明他们通过了药王谷第一道考验。
徐靖羡将明似锦轻轻放下来,靠在一边的石头边,用手帕蘸着溪水,给她擦了擦脸。
女人都爱惜容貌,若是她醒来知道自己是花猫脸,一定会不高兴的。
又帮助明似锦整理了头发,他才从腰间拿出信号弹,拉开升空。
墨色的烟弹在朵朵白云下,显得异常显眼,如果月神医看到,就一定会出来接他们。
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明确的知道,自己走岔了路。
不知不觉,夜黑了。寒夜漫漫中,徐靖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躲在瀑布不远处的岩洞内,用自己的体温暖着明似锦。
半夜,明似锦醒来,鼻尖儿明明很冷,身上却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什么都看不见,摸索了半晌,才感觉摸到了徐靖羡的下巴,下意识往上托了托,示意他将自己放开,她想要起身。
可是推了半晌不见有反应,她蓦地慌了。那么警觉的他,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若不是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她都以为自己要认错人了。
她挣扎着两只手都拿出来,摸上了他的脸,冷冰冰的,什么都冷冰冰的。
又往后摸了摸,这才发现,他靠着冰冷的岩石,而自己在她怀中,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沾到石头或者地面。
她鼻子一酸,突然就哭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滚落到一边,却连带着将徐靖羡都扯倒了。她最近吃的不多,没那么大力气,此刻面对僵硬的徐靖羡,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被冻死的。”
明似锦一个劲的摇头,突然就闭上了眸子,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铺在地上,脱下厚厚的棉袄盖在背上,扯开徐靖羡的前襟,钻了进去。
衣服薄了,两人之间的体温也能互相温暖,她只能坚持做完这一切,便昏厥过去……
徐靖羡做梦了。
他极少做梦,似乎无论是怎么样的梦魇,都不抬喜欢来招惹他,难得做了个梦,他觉得稀奇,便任由感知跟着走了一趟。
形形色色的人,表现着与他见到的不同的模样,比如端庄的清平郡主,双手叉腰呵斥婢女,嘴脸难看。
比如高贵的太后,蹲在角落里画圈圈,偶然抬眸间,眸色又清透又无辜。
比如像只老狐狸似得心思深沉的皇帝,却最容易被自己的妃嫔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套出不该说的话来。
唯有明似锦,一如既往的瞪着他,似乎在说——离我远点,然后转身就走。
“不要,锦锦不要!”
徐靖羡猛然惊醒,直到双手感受到了怀中的温香软玉,他才放下心来,低头在她唇角轻轻一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蓦地,他呆愣了。
瞧这两人的姿势,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靠着自己的心口,他喉结微微滚动,立马拿来衣服给她穿上,又用披风将她裹紧。
她竟然醒来过,是他疏忽了。
徐靖羡无比自责,以至于整个白天,都将左手泡在清冷的水中,让自己保持清醒。
尽管如此,两日未进水米的他,渐渐感觉到了虚脱。可他竟然不觉得害怕。他并非不怕死之人,只是身边有她 ,他突然就觉得没那么孤独,似乎一起死亡也是很美妙的事情。
眼前一花,他似乎瞧见了前面,有三五个身穿月白色衣衫的人影飞跃而来,还没瞧清,便仰头晕了过去。
即使如此,他还是死死将明似锦抱在怀中。
匆忙赶来的月白蹲下身子给两人把了把脉,面色凝重,回头对身侧一个白衣男人道,“月桥,带他们回药王谷。”
“谷主,现在特殊期间,药王谷不允许外人踏入。”月桥低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