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深呼吸之后，王明伸手道：“咬骨钳。”
插入，扣紧，拔取，转眼的功夫，王明就取下林海的头盖骨，将林海最脆弱，也是最神秘的部分彻底暴露出来，光滑的薄膜之下是肉眼可见的红白相间的大脑，而在这大脑之中最明显的部分，就是成红黑色的小斑块。
“血压，心率是多少？”邹回突然开口问道。
“112，67.”一直注意仪器显示屏的护士立刻回答。
“好，接下来我来吧。”邹回抬头，对着满头是汗的王明说道。
“好，这次遇到个大家伙，你小心一些。”微微点了一下头，王明并没有逞强，看着那黑红色的小斑块眼神冲充满谨慎。
“嗯。”轻轻点头，李青就见到邹回接过脑膜剪飞快销售，整个人似是被石化一般，除了那灵巧的两根手指之外，再无其他一丝一毫的动作。
瞧着令人惊艳的操作，李青不自主的踮起脚尖，希望看的更加仔细一些。
“分离器。”将脑硬膜剪开之后，缓缓退开脑膜剪，接着一伸手，轻声说道，而早已追备好的器械室连忙将东西交道其手上。
此刻血块与脑瘤一同出血，彼此之间距离又近，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唯有李青这个天赋异禀之人，才看的清楚，不过他又无法直接言明，毕竟他无法解释自己身上的异状。
硬脑膜内的脑组织极为复杂，组织结构比日本豆腐更加脆弱，要在其上面清除瘀血要异常小心，以免损伤了病人大脑的正常功能，但凡是有丝毫的损伤，纵使手术最终成功了，患者以后也有可能出现昏迷、语言障碍等后遗症的。
待邹回插入分离器的同时，调整过来的王明连忙说道：“纱布，吸引器。”
林海是耽误一个小时之后才被送进天行，而到了天行之后，因为诊断病例上说的不清不楚，让他们又犹豫了好久，如今留给林海的时间虽然都没有说，可是王明知道，恐怕剩不了多长时间，就是这个林海能挺到现在，也只能佩服他的意志力强大与运气不错。
时间推移，在两名经验丰富的医生配合之下，裸露在外面的血块被稀释之后，缓缓冲开，隔着纱布被吸引器一点一点的吸出来，将第一处出血点暴露。
心神紧张，似是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之声，李青握紧双手，掌心开始出汗，这种在脑组织上的操作，任何轻微的动作都可能对病人的大脑造成损伤，决不能出现一点点的失误，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李青站的这个位置，哪怕是打个喷嚏放个屁，说不定都会将林海的生命彻底葬送，跟别说正在手术台旁操作的两人。
尽管隔着口罩，李青仿佛能看清他们那严肃的表情，慎重的眼神，每一个动作准确而迅速，但是实际上似是被慢放了一样，就是呼吸都开始同步，不约而同的压低到最缓之处，这让李青响起在大学时一位老师说的话。
一个再怎么经验丰富的医生，当他站到手术台上的时候，都跟一个新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从主刀之人上问道问题，变成了从病人身上问道问题，而且当你明白了问题之后，还要比这位“老师”更先解决，不然的话，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
“不行，清除不干净，要先止血，不然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王明刚刚将血块吸出一点，马上新的血液重新冒出，根本无法顺利清理完毕。
“嗯，我看到了，你先清理。”说着，邹回一伸手，说道：“电凝器给我！”
出血点找到了，这一处在很明显的位置，只是不小，恐怕处理起来很麻烦。
听到邹回的话，王明点点头，继续清理血液和吸出血块的工作，而在他下手将出血点附近的血液吸干之后，邹回眼睛一闪，随着他的目光所知，精准的对着出血点，随着“滋”一声，一道纤细的白色烟雾从电凝端点冉冉升起。
然而下一秒，还不带这白烟消散，那出血点的位置再次被鲜血布满，让李青的眼睛一缩。
在他的眼中，刚刚邹回那一下可谓极为精准，说起来快若闪电也不为过，只是出血点有些大，单单是一下，不足以直接堵住这个口子。
邹回头也没抬，轻身说道：“再来一次。”
就算是他是多年经验的老医生，就算是再简单的手术，都有出现不可预料的变化的时候，更何况是眼下的颅内手术，他从没指望病人的病症会乖乖如他所想一样，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且他虽然没有李青那般惊人的能力，但是从多年的经验上看，刚刚那一下子他点的位置绝对没错，而且这次的出血量明显比刚刚少了许多。
王明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从他入行开始基本上就是跟着邹回，不然以他的本事其实早就能升到那个科室当个主任，不过他自愿降到邹回手下，就是因为两个人多年的感情，早已经比双方的父母妻子更加信任对方，听到邹回开口再来一次之后，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再次拿起吸引器，重复操作过去。
声音再次响起，白烟过后，虽然少了很多，但是鲜血还是从上溢出，邹回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位置他相信没问题，出血量也不算是太大，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能止血？
互相对望一眼，邹回与王明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凝重，点了两次电凝还出血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以这个出血量来看，电凝止血不可能无效的。
“再试一次？”王明迟疑一下，缓缓开口，主刀的是邹回，他什么是都要征求他的意见。
“不，再来几次都一样，这个出血点应该是止住了才对，你看，出血量完全不一样。”邹回冷冷开口，从表面上看，虽然还在出血，不过速速慢到忽略不记的程度，他们的肉眼根本无法发现，可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眼看鲜血蔓延，随着时间流淌重新覆盖在表面，两个动刀的人却一动不懂，正在判断这嬉笑的出血点究竟在那里。
李青皱眉，之前的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两次白烟的升起之后，这两个人却仿佛定格一样，互望一眼之后就再无动作，看来，应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究竟怎么了？”不光是李青，一旁的李墨飞此刻也跟着好奇起来，虽然他一直针对李青，可是遇到这种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似是听到身后两人的心中低语，王明眼睛一撇周围仪器，确定血压心率没问题之后，轻轻自语道：“连续两次电凝还在出血，这是为什么，并没有看到下一处的出血点啊。”
眼前的这个林海比较特殊，他的脑动脉瘤与撞击后导致脑出血的地方几乎差不多在一个地方，如今只有先将受创后的脑出血止住之后，才好对下面的脑动脉瘤出手，可是如今上面的还有出血点，下面也跟着捣乱，让他们一下为难住了。
“原来如此，还有一个漏掉的出血点么？”李青心中自语，人都已经驾到手术台上，头盖骨也拆开了，自然是不可能弄回去重新拍个详细的片子。
“主任，那个出血点好像在上面这个出血点下移三公分的地方。”眼见两人一筹莫展的模样，李青直接开口回道。
听到李青的话，在场的人纷纷一愣，他们的眼睛看的分明，刚刚那个位置可没有什么出血的点的存在，邹回皱眉，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李青自然是不可能实话实说，将自己的老底漏出来，连忙回道：“刚刚我好像看到那个地方最先出血，所以我猜那里应该有问题。”
“猜测，应该？”李墨飞噗哧一笑，毫无顾忌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以为你在学校里，能随意跟着老师乱说？要知道，这里可是手术室，病人就在手术台上，所有不准确的说法都可能葬送一条人命！”
李墨飞的说法没错，手术室这种地方，几乎可以造原子弹相媲美，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人随意的发表看法。
李青撇撇嘴，不再说话，他根本无法将自己的理由说出来，因为根本不会有人信。
而这个李墨飞，看来应该是知道了他已经暴露，又恢复之前的那般模样，开始针对起李青，不过此刻，李青已经彻底不将他放在眼中了，因为对于这种小人，根本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