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三个字轻若鸿毛,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
却在陆东喉间辗转许多遍,想说出这句话太不容易了。
“不要这么说嘛,”薛老板激动极了,不好意思的摆手,“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谢谢你,陆东!”
在座之人都看到,老薛的双眼湿润了,他开心的像个孩子。
姑娘们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此情此景太令人感动了。
……
两天后,正在集团总部开会的陆东,手中的大哥大响了。
是薛老板的儿子薛月明打来的。
“陆叔叔,”他声音颤抖道,“我爹……想见你最后一面……”
陆东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么快,看薛哥的精气神儿一直不错啊,他以为能挺到春节的……此刻,陆东才意识到,那是回光返照。
老薛本来就是挺坚强的人,加上对付宋老大,他使出了洪荒之力,带给人一种病情好转的迹象。
只是,有点太突然了。
在场的人们都站起身来,愕然看到,董事长处在一种震惊状态,身形微微摇动。
“哥!”子瑜喊一声。
鹿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小狐狸则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片刻间,陆东镇定下来,举起手中的电话说道。
“月明,我马上到。”
……
众人来到薛老板的住处。
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去洗了澡,换上一身崭新的中式服装,那是他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
他早就选好了自己的墓地,又给火葬场打过电话,将后事包给专门做白事的一个团队。
安顿好一切,他才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当陆东走到床边的时候,薛老板已经很虚弱了,呼吸变得困难。他的脸色苍白,却很平和。
薛月明呼喊一声:“爹,陆叔叔来看你了!”
薛老板的儿子其实只比陆东小一岁,但老薛让他喊叔叔,辈分不能乱。
老薛闻言一震,竭尽全力睁开眼,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你……你来干甚?你那么忙……”
他没打算惊动任何人,是薛月明偷偷给陆东打电话的,因为叔叔交待过他,有什么事必须立刻传达。
“薛哥,我来送你啊,”陆东内心波澜万丈,语气却平静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月明的。”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
薛老板拉住他的手,反复说这句话,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话。
……
薛老板有话单独对陆东说。为时不长,也就几分钟。
之后,众人来见薛老板最后一面。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陆东的眼中掉下泪来,落在老薛的手背上。
姑娘们轻声啜泣。
男人们都心情沉重,默默的低下头。
薛月明一时有些茫然,他是恨父亲的,无法原谅他对家庭造成的伤害。但是,这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跪在地上,薛月明喊一声“爹”,漠然的表情转化成伤痛,嚎啕大哭起来。
……
陆东为薛老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亲自抬棺,为自己的老师送行。
无数的人来吊唁。
说实话,都是奔着陆东的面子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长长的队伍,终究是给了薛老板最后一份体面。
火葬场的烟筒里忽然冒出一道黑烟,在阴沉沉的天空里慢慢的散开,陆东的耳旁似乎响起薛老板的教导声。
“男人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不要唧唧歪歪的像个女人。当你弱小的时候没人同情你,只会多踩你一脚。咬牙往前冲吧,小子,让所有自以为是的家伙,最后都趴在你的脚下!”
“呃,薛哥,你说得对。”
陆东仰头望着密云低垂的苍天。
“煤是黑的,人心得比煤更黑……可是薛哥,反过来说,煤可以化为火焰啊,人心也可以点燃一支照亮黑暗的火把!”
就在这一刹那,陆东又完成一次新的蜕变。
这次是境界的提升。
他受薛老板的影响很深很深,然而在这一刻,他突破了薛老板狭隘的思想,形成自己坚定的人生观。
薛老板的“黑”,是被逼出来的生存之道,是在泥泞里挣扎的无奈。而他陆东,要做的不是学他的“黑”,而是要把这“黑”里的韧劲、狠劲,变成照亮前路的火把。
“薛哥,再见!”
……
薛月明是学经济的,很好,陆东让他完成学业后来自己的集团工作。
薛老板赠给陆东的一个摊位和两个商铺,陆东明确告诉薛月明,他会代为经营,每个月转给薛月明一笔不多不少的生活费。
没有接受过社会捶打的年轻人,突然间拿到一笔巨款,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薛老板就知道陆东会这么做的,没有说一句话,他默默的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陆东。
他知道陆东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他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
杜姐从北京赶回来,参加了葬礼。
阿强听小五子说东哥的老师去世了,也从广州飞来。
所有人都被重情重义的陆东感动。
办完事后,众人来到海子边商铺二楼。
地方小到坐不下人了。
但这种大家挤在一起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随便扔一块砖头,掉下来砸住的就是一位老总。”小狐狸说了一个笑话,想驱散有点沉闷的气氛。
陆东手里夹着一支雪茄,他却迟迟没有点燃。
“少喝点酒,少抽点烟”,老薛这句话是对的。或者说,这句话是老薛说过的唯一一句关心人的话。
“你扔什么砖头啊,小莉,”鹿溪纠正她的说法,“要扔你就扔红包,砸在头上能让人疼半天的大红包。”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东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注意力回到当下。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脚下的路,还长着呢。
“杜姐,阿强,你们都来了,咱们就说说歌城的事。上海歌城的生意相当不错,太原歌城也开始装修了。我还想搞一场全民唱歌大赛,肯定会引起很大的轰动……”
陆东开始侃侃而谈。
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还以为董事长心情不好,今天不想谈工作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进入状态。
鹿溪为大家泡茶喝,小狐狸端着一盘糖果请大家吃。子瑜痴痴的望着陆东,她一生追随的人,在她心中变得越来越成熟和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