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翎和卫陵站在一起,她的站位正好面对着大殿的门,飞快的朝外看了一眼,只见薛青仪身后跟着一队禁卫军,乌泱泱的,站满了殿外的院子。
看到满殿的蛇,薛青仪忍不住恶心了下。
她站在殿门口外不敢再往地上看,遥遥看向御阶上被挟持的顾凯璆,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带人来而感到欣喜,反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她也没有多想,将视线转向顾旸,逼视着的他道:“竖子!本宫已经让辉月(顾朝歌)将你的恶行传到宫外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举国皆知!
莫说你今日不可能得逞,即便你坐上皇位,你弑父杀母残害兄弟姐妹和朝中大臣的事,也将是你一辈子也洗不去的污点!”
“是吗?看看这是什么?”
薛青仪的话音刚落,禁卫军外不知是谁应了一声后,朝里面丢进来一个黑乎乎圆咕隆咚的东西,精准地落在她面前的台阶上。
“什么人?”
有禁军第一时间返身去看,一道黑影飞快地跳进身后的花树里。
站在外围的几名禁军立即追了上去。
里面,几滴温热的液体不小心溅在了薛青仪的脸上。
她下意识抬手一抹,然后看到手上几许红色。
“啊!”
再去看台阶上那东西,看清那东西是一颗人头后,薛青仪吓得尖叫一声倒退了一步。
头颅背对着她,待看到头颅上熟悉的发髻和珠钗……
想到那个可能,她顾不得害怕,脚步虚软又不敢置信地走向头颅,颤抖着双手将头颅转过来面向自己。
“辉月!”
看到熟悉的人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薛青仪回想到半刻钟前还活生生的跟自己在一起的人此时身首分家,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声音凄厉又哀伤响彻整个大殿。
殿内众人离得太远看不清头颅是谁,薛青仪这一喊莫不是满室皆惊。
顾朝歌被人杀了?
人群中的顾昉回头看向顾旸,眼中满是嗜血的恨意。
他那妹子虽然有些蠢,但好歹来自同一个肚皮,就这样被顾旸的人给杀了……
他没看到,在他不远处的驸马罗京莨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快意。
不过即便看到,也不重要了。
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他的外甥已经没有了娘,总不能连他这个爹也一起杀了吧?
薛青仪没有伤心太久,一向要强的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她小心翼翼地将顾朝歌的头颅抱到一边靠着墙壁放好,从袖袋里摸出一条丝绢盖在上面,复又回到之前的位置站定,看着顾旸道:“是你的人,对不对?”
“皇贵妃这话问得当真是傻得可以。”
顾旸轻描淡写地道:“之前在姑姑的府里,顾朝歌就该跟着她的婢女一起死了。让她多活了这么久,你该知足了!”
他坦然承认,这话无疑让大多数人更震惊了。
顾旸在皇宫里还安排了人!
他是早便准备在今日动手了?
看来这场博弈,皇上若不低头,便不好收场了。
京兆府府尹钱世学这才意识到,之前那桩长公主婢女熙瑶被杀的悬案,是顾旸所为。
不得不说,三皇子其人将“人不可貌相”这话完美地诠释了一遍。
薛青仪看着殿中众人,忽然想到刚刚顾旸那句“顾氏皇室就剩一个”,心中有了个决断。
她抹去眼泪,指着顾旸的手上青筋暴起,“顾旸残杀手足,其罪当诛,你们给我杀了他!”
禁军首领锦澜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且是薛皇贵妃告诉他们这边出了事,将他们带了过来,可以适当的听从她的命令。
但他看了眼殿中密密麻麻的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道:“皇贵妃娘娘,殿中毒蛇遍地,我等根本就进不……”
不等他说完,薛青仪目眦欲裂地道:“蛇应当怕火,那就去拿桐油来,烧死这些长虫。”
“可是皇上、二皇子和这么多大臣以及几国使臣都在里面……”
薛青仪当即朝着顾凯璆跪了下去,“皇上,您应当清楚,放走顾旸这个祸害,或是让他做了这江山之主,必将是顾氏之哀、黎民之祸!皇上既然命不久矣,有昉儿和这么多大臣陪着您一起上路,路上当不会孤单了!皇上,请您下令!”
江宝翎和卫陵对视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皇子们都在这里,唯有太子的儿子因为年纪太小未来参宴,薛青仪这是想烧死他们,然后挟小皇孙登基,她垂帘听政!
顾昉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不敢置信地望着薛青仪,“母妃,您这是连儿子也要一起烧死?”
薛青仪红着眼眶道:“昉儿,为了黎明百姓,为了顾氏皇室,顾旸必须死!来生,来生母妃咱们再做母子,母妃好好补偿你!”
顾昉摇摇头,不再说话。
顾凯璆也明白了薛青仪的心思,心中虽然反感她野心太大,但她说得没错,他反正都要死了,这江山给谁不是给?
至于殿中的其他人……
能跟着他这个皇帝一起死,是他们的福气!
“朕准了!”
锦澜得了皇上的口谕,都不用薛青仪再下令,立即让人去准备桐油。
殿内的大臣们绝大多数都人心惶惶,莫不是哀叹顾凯璆的自私。
薛青仪缓缓地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愉悦的笑意。
哪知她还未高兴多久,忽然一条眼镜王蛇像是利箭一般朝她激射而来,她都来不及躲避便直接咬上她的咽喉。
她身后的禁军都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步伐一致,堪比正规军队。
殿内众人再一次惊呆了,不少人回头看了眼笑得诡异的顾旸,心知这定是他的手笔。
下一刻,薛青仪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痛苦地抓住了蛇身,似乎想要将它拽下来。
也不知道是蛇身太滑还是她力气太小,那眼镜王蛇像是焊在她咽喉上一般,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眼镜王蛇虽然不是最毒的蛇,但它体内的毒素较其他毒蛇要多得多。
薛青仪越动,毒素在体内弥散得越快,大约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她便抓着蛇歪倒在地上,死得透透的。
她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乌青,眼睛睁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大约就是她的真实写照了。
顾昉别开头,抿着唇没去看她。
冷静下来后他也想到了母妃的意思,他一直以为母妃是疼他的爱他的,但和权力、欲/望比起来,他简直不值一提。
“哈哈哈哈……”
顾旸笑得张扬,那样子和之前的如贵妃简直如出一辙。
笑罢,他再次问道:“父皇,还有在座的大臣们,你们还要和我师徒二人作对吗?”
“皇上,不如您就依了三皇子殿下吧。”三皇子一派的人趁机道。
“皇上,微臣不怕死,但在座的臣子哪个不是东楚国的肱骨之臣?若是这么多肱骨之臣都折在这里,东楚国亡矣!”
“……”
渐渐地,不单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便是二皇子一派,太子一派也都帮着劝慰。
只有少数像是镇国公府一般中立的大臣没有说话。
他们不劝还好,越劝,顾凯璆越是恨他们。
他人都要死了,别说什么亡国,就是东楚国一统四国,对他来说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偏偏这些人看不清状况,还在这里唧唧歪歪。
聒噪得很。
但是劝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在他快顶不住也跟着动摇的时候,前去取桐油的禁军回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绳子套着拎了七八个陶罐。
“哈哈哈……”
顾凯璆忽地就笑了,近乎疯狂地道:“烧了,连同这宫殿和这些贪生怕死的臣子都一起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