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的事，殿下。”
江远连忙解释道：“是我有些担心祖母和父亲母亲，吃不下东西。”说着，他热切地望着顾旸，“殿下，不知我祖母和父亲母亲妹妹他们怎么样了？”
“哎！”顾旸未说话，便先叹了口气。
江远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一瞬不瞬地望着顾旸。
后者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有些惋惜地道：“昨日江宝翎敲登闻鼓，将你和祖母以及你父亲和马征告到了府衙，你祖母杀害江许氏的罪名成立，又有江老爷子亲自指认她毒杀他，被判处斩，秋后行刑。哪知突生变故，你祖母公堂之上中毒，七窍流血，被江宝翎提议送回镇国公府让风轻尘解毒，但，无解。”
说完，顾旸啧啧两声道：“江宝翎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妮子，暗地里将三十多年前的证人都找了来，也是厉害。”
江远目眦欲裂，“定是江宝翎给我祖母下了毒！”
顾旸一怔，“你祖母都要被秋后问斩了，她为何要多此一举给她下毒？这解释不通吧？”
江远望着桌上的烛火冷冷一笑道：“有何解释不通的？左不过是恨我祖母入骨，想亲自弄死她罢了！”
“就因为死去多年的江许氏？还有毒杀未遂的江老爷子？”
“应该是。”
顾旸不置可否。
他不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会为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死了三四十年前的亲人，做到如斯地步。
定然还有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这样想着，他突然地又想到了江宝翎对他那莫名其妙的厌恶。
照理来说，他作为皇子，长相也还不赖，对周围的人还算谦恭亲和，周围的人就算不会人人都讨好巴结喜欢他，但也绝不会打心里表现出对他的厌恶，至少表面上不会展现出来。
但他很确定，文府的小径那第一次见到江宝翎，她就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他深深的不喜。
就好似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他曾经做过什么令她厌恶的事情一样。
他敢发誓，那绝对是第一次见江宝翎没错，她何以会对他有如此深的敌意呢？
将顾旸不回应自己的话，江远又问道：“殿下，那我父亲，他怎么样？”
“江宝翎指控你父亲有杀害她的倾向，虽未遂，但他身为朝廷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因此被判充军，明日便会被送往北地。”
顾旸说到这里，眸底划过一抹深沉，“你也别不服这个判决，江宝翎是什么人？那可是江老爷子和镇国公手心里的宝，你父亲对谁动手不好？偏偏对他！昨日也就福尔公公在场旁听，若是我父皇在场，说不定会当场杀了你父亲以讨好镇国公府！”
江远的手握了握，“那我妹妹呢？还有我母亲呢？”
听他提起江秋蕴，顾旸做出一副沉痛的样子道：“那日蕴儿被带回镇国公府后，半点也没有她的风声传出来，镇国公府这段时间守备越发森严，我的人也不敢往镇国公府打听，是以我也不清楚蕴儿现在如何了。至于你母亲，被送回了她娘家。不过你与其担心她们，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江远咽了口口水问，“府衙又是如何判我的？”
他知道自己那日劫持江宝翎的事严重挑衅了镇国公府的威严，钱世学那狗东西说不定为了巴结江承熹那老东西和江靖安，定不会让他有个好的结局。
顾旸将江远的判罚结果一说，引得他险些发狂，“我才十六岁，不到及冠之龄，按照律法顶多判处十年监禁，钱世学那狗东西凭什么判我那么久？”
顾旸眸光闪了闪道：“这个是我那太子兄长和二皇兄跟钱大人商议后决定的，你可不能怪到钱大人头上！”
江远一怔，“我没得罪过太子和二皇子吧？他们何以如此对我？”
顾旸轻嗤一声道：“这你都想不明白？这些年的书，你真是白读了！”
他这样一说，江远立即就懂了，“他们是想讨好江靖安！”
“没错，虽然他们各自都想拉拢镇国公府，但却都知道镇国公府不是那么好拉拢的，于是二人便卯足劲的拿这件事较劲，只期望镇国公府两不相帮。”
看着江远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手背上青筋都显露了出来，顾旸的嘴角轻轻地翘起一抹不容察觉的弧度，“阿远，我之前算是冒着得罪镇国公府的风险救了你，眼下又冒着犯法的风险把你藏在我的府中，你看……”
不等顾旸说完，江远弯腰拱手道：“还请殿下给我指条明路。”
顾旸佯作想了想道：“你眼下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我助你离开京城，至于你以后会怎样，我就帮不了你了。二是改变你的容貌，留在我身边帮我，待我将来问鼎那个位置，我定助你除去镇国公府，再许你无上的荣耀！”
“我选第二种。”江远毫不犹豫地选择。
现在举国都在通缉他，只怕他才出了楚京城就被抓回来。
二十年监禁啊！
二十年里他在牢狱中度过，他的实力将止步不前，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等他出来后，已近不惑之年，那时候这东楚国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不敢想象。
两相对比起来，三皇子许给他的条件，无啻于将他从地狱捞进天堂里。
除去镇国公府是他必然要做的事就不说了，关键是这无上的荣耀，让他心动不已。
他在镇国公府长大，虽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却到底不如像江遇江逍他们有个有能力的父亲，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他的镇国公府四公子。
幼时他不懂这些，时常跟江遇江宝翎他们玩成一团。直到八岁那年，祖母带他见了亲祖父。从他们的口中，他了解到他们的野心和筹谋。
也就是那之后，他便开始与他们疏离，隐忍自己的情绪，尽量做个小透明，暗中却跟着祖父和他找的师傅学功夫，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助祖母祖父将镇国公府冠上他们马氏的姓！
然而，梦还未有结果便碎了。
但现在，三皇子许他的是从龙之功，是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的东西，那和去谋夺别人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感受。
他自然要选择后者！
“你可要想清楚了，换容貌是需要在脸上动刀的，痛苦异常。你平时的一些习惯也要改掉，可做得到？”
其实动刀的时候有麻沸散，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痛苦，顾旸这样说，不过是要试探江远的决心。
江远神情坚定地道：“比起失去亲人的痛苦，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他单膝跪了下去，对顾旸垂下他的头颅，“属下愿以殿下马首是瞻，还请殿下为属下安排！”
“好说好说，快快请起。”顾旸满意地将他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