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璆眉头都蹙成了一个川字,“老爷子,您说老三对安顺郡主做了那么多,是指何事?”
“皇上,您应该想不到去年二月份,三皇子就已经回到京城了吧?”
什么?
大殿里无数人都惊了,顾旸既然去年二月份就回到京城,为何要瞒着大家?这段时间,他又做了什么?
这不能不发人深省。
江承熹这个老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如贵妃看了眼顾凯璆的脸色,心里一沉,皇上最是厌恶身边的人撒谎,上次旸儿便因此受到了惩罚,江承熹这老东西这个时候把这事抖出来,分明是报复他们刚刚非要验江逞的身呢!
这简直就是把旸儿架在火上烤啊!
这样想着,如贵妃连伪装了二十来年的温婉形象也维持不下去了,“江承熹,你休得胡言!我儿若是早便回来,本宫这个做母妃的,怎会不知道?”
顾旸也惊愕了一瞬,赶忙走到御前跪下道:“父皇,江老爷子瞎说的,儿臣没有!”
江老爷子转向如贵妃,神色不惧,“老夫是不是瞎说,贵妃娘娘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把文府的人抓起来拷问一遍不就知道了?”
那么大个活人在文府里,即便隐瞒得再好,多少也会露出些蛛丝马迹的。
一句后,问得顾旸和如贵妃哑口无言。
舒婄安幸灾乐祸地欣赏着如贵妃气急败坏恨不能杀了江老爷子的样子。
啧啧,她就说,人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呢?
原来这才是文馨如真实的样子啊!
真是虚伪!
还不如薛青仪那个贱人可爱!
顾凯璆冷冷地看了顾旸一眼对江老爷子道:“老爷子,您继续说。”
江老爷子为人正直,鲜少说他人是非,他相信他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编造是非的人。
他可以纵容皇后和薛皇贵妃如贵妃以及几个孩子斗来斗去,但绝不容许他们脱离他的掌控!
江老爷子闲闲地斜了如贵妃和顾旸一眼,这才道:“从去年回京到文承畴六十寿辰的这段日子,三皇子住在文府,鲜少在外界现身,却在三月一次踏青的时候,与颜氏的孙女江秋蕴一见钟情,后来偷食了禁果,还发誓非她不娶。”
顾旸侧头望着江老爷子,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甚至连时间都清楚!
难道是江秋蕴那个贱人报复他,把这些都告诉了江承熹?
其他人更是惊了,既然和江秋蕴已经做了夫妻才该做的事,却又和文心兰苟且……
也太渣了吧?
如贵妃险些昏倒,一双眼睛像是刀子似的落在江老爷子的身上。
镇国公府就是根硬骨头,哪里是他们能随就能咬动的?
她后悔了,后悔听从了儿子的意见,非要把镇国公府扯进来。
还不如等着皇上毒发,然后徐徐图之。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世人皆知,微臣对颜氏无心无爱,是以对她的子孙不怎么上心。许是三皇子从文承畴那里了解到江秋蕴的身份帮不上他,他和江秋蕴颜氏江靖元江远筹谋设计,想要借助文承畴寿辰与微臣的孙女宝翎来个偶遇,欲图让宝丫头看上他,做微臣的孙女婿,以期得到镇国公府的支持。
颜氏等人怎会无缘无故地帮他?甚至江秋蕴愿意这般委屈自己?
那是因为,三皇子许诺江秋蕴和颜氏等人,说是等他得到镇国公府的助力坐上皇位后,便借故害死微臣的孙女,被江秋蕴腾位置!到时候再想方设法除去微臣的子孙,将镇国公府拱手让给江靖元江远父子!”
尼玛,这也太歹毒了!
在座的人莫不是刷新了对顾旸的认知。
江宝翎望着老爷子,眼中微微湿润。
前世,顾旸做的这些,除了江秋蕴几个,定然没人知晓;今生,祖父将这些说出来,也算是将顾旸的阴暗面抖出来见了光。
这些事,不是江秋蕴说出来的,顾旸都不相信。
顿时感到恨她入髓。
江老爷子顿了顿继续道:“哪知,这中间却发生文七小姐那件事。但皇上您定然想不到,三皇子并不想娶文七小姐,是以便借助李尚书孙子李旭的手,联络到云罗寺的僧人,设计烧死了他!”
李昂没想到自己孙子做的这事被江老爷子给轻易说了出来,感到瑟瑟发抖。
“闭嘴!”
顾旸越听越心惊,断然一声厉喝。
他偷偷看了一眼上方的顾凯璆,发现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显然是信了。
他知道,毁了,他的一切都毁了!
往日阳光帅气的脸变得狰狞,望着江老爷子的星眸中一片阴鸷。
殿中和顾旸不是一方的人想不到他也有两副面孔,一时间都惊呆了,看他就像是在看一条剧毒的毒蛇。
顾旸注意到众人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他苦苦维系的人设毁了,恨不能一巴掌拍死江老爷子,但他知道他现在若是敢动手,肯定出不去这个大殿。
只得隐忍不发,准备看看父皇的态度,然后再决定是暂时忍下来,还是等待时机逃离皇宫再说。
这样想着,他渐渐地冷静下来。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在座的人都将臣服在他的脚下!
到那时,谁还管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等待他的还不止这些。
“风修仪!”
这时,大殿里突兀地响起一声呼喊,那是顾昉提着嗓子喊出来的。
“欸。”
坐在长公主旁边的慕容清下意识地回应。
因为殿内众人被顾旸赫然换了的一副面孔给震惊到,一时间安静得很。虽然他只回了一个字,但他的声音有些大,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顾凯璆听出他的声音极为年轻,并不是他熟悉的那般老迈浑厚。
顾旸刚刚冷静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袖中的手死死握成拳,没有让自己表现得太过震惊。
慕容清意识到不对,立即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看向顾昉,以他原有的浑厚声音问道:“二皇子,风修仪是谁?”
趁着众人的视线都在慕容清的身上,江靖安和江靖国上前把江老爷子给搀扶回了座位上。
“哈哈哈,尾巴都露出来了,你还和本皇子装傻充愣!”
顾昉大笑着走到通道上,朝顾凯璆抱拳道:“父皇,您应该想不到这位慕容神医是三弟的师傅云梦真人易容的吧?”
“老二,这是怎么回事?”顾凯璆面色凝重地问。
说来惭愧,顾旸离开东楚国十年,又回来了这么久,他也没问过顾旸的师傅是谁,但他已然相信慕容清这副面孔不是他本来的面孔。
这个人为何要伪装接近他?
若他真是老三的师傅,为何又要借助太子的手将他引荐给自己?
太子顾昀和皇后舒婄安听闻慕容清可能是顾昀的师傅伪装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旸早前的行为莫不是表明立场要和他争皇位,又怎会无缘无故地把这份功劳让给他?
这其中,定有猫腻!
但愿……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子!
“顾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来踩我一脚!”
顾旸苦笑着望着顾昉,“我师傅好好的在千里外的云顶山呆着,怎么会来京城?还是以这样的身份给父皇治病?我师傅是会些浅显的医术,他若是能治好父皇,我早便将他引荐给父皇了,何以会把这样的功劳让给太子皇兄?”
说着,他看向顾凯璆,“父皇,事到如今儿臣也不再隐瞒。是文心兰不想嫁给钱世子,给儿臣下药陷害儿臣。外祖父求儿臣放过她,也是为了文府的颜面,儿臣才隐瞒了这事,哪知父皇为了皇室的尊严,恁是给我和文心兰指了婚。
儿臣不喜欢她,甚至越想越恨她,哪里还能和她过一辈子呢?是以,儿臣才拜托李旭帮儿臣设计烧死了她!
儿臣自知有罪,但儿臣若是能引荐师傅治好父皇,就算父皇感念不到儿臣的孝心,便也能让这两件事功过相抵吧?又何至于因为文心兰的事被父皇憎恶?”
江宝翎眼睛眯了眯,不愧是他,在千夫所指的情况下,这么短的时间便能想到以“引荐的功劳”为自己开脱!
不过,事到如今,任凭他如何开脱也于事无补了!
顾凯璆深深地疑惑了。
老三说得没错,若然慕容清是他的师傅,单凭他治好自己这份功劳,他也不好意思追究文心兰那件事。
毕竟玉大小姐自缢的事,便也是因为太子举荐慕容清有功,他才会高拿轻放,没有太过苛责他。
难道刚刚慕容清那一声是他听错了?
“嘶——”
哪知他刚刚这样想,殿内忽然升起一股抽气声,只见众人全都愕然的看向一个方向。
他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慕容清的脸,脸色顿时黑得能滴出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