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妍叹了口气，“那孩子的梦想是长大了出宫做个平凡人，我却为了自己的私欲……”
“娘娘，你是为了保住圣上的江山，不能说是私欲。”
莫小妍不知自己这么做到底会有一个什么结果。她一个深居后宫的女人，仅凭韩戒对她的信任和莫家残存的威信，也不知能不能成事。若是不能，便无路可走，必然会被安王一网打尽。然而，若是不抗争一番，也是逃不掉这个命运。索性还是拼上一把！
韩戒直到莫小妍用完早膳才过来。妙珠一直等的心急，早就想去催他，还是莫小妍拦住了，说让他自己想清楚。想清楚了自然会过来。
莫小妍一抬头，看到韩戒沉静的眉目和冷然的神色。与从前那个像只小猴子似的不消停，活泼好动的韩戒截然不同了，心里便已经明白他的选择是什么。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韩允。虽然五官只有五分与韩戒相似。但神态已经像足了他。
莫小妍笑眯眯的等他行完礼，便招手让他过来，命人准备早膳，然后对韩戒道：“既然有了决定，便也不急于一时对我说。先用完饭再说。”
韩戒默默地点头。在莫小妍身旁坐下。莫小妍看着他深沉缄默的模样，疼惜之情泛起，她将他揽在怀中，摸了摸他的脸道：“韩戒，有很多时候，正是环境逼着我们做出选择。像我，我本来不属于这里，但是我还是不知怎么来了这儿。不想喜欢你的父皇，还是喜欢了。我无力改变这些，所以只能接受。
你身为皇家的人，比我更没有其他多余的选择。就像你的父皇，他本来也不想做皇帝。没有谁天生就喜欢争权夺势。但逃不过身不由己。我身不由己出现在这里，你现在也身不由己需要担负起你身为他人子的责任。好在，我们还能互相鼓励，是不是？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韩戒默默地点头，突然把脸埋在莫小妍的怀中，搂紧她，低声道：“若是我娘还在，她是不是也会像娘娘你一样对我说这些话？”
“会。”莫小妍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韩戒，你娘一定是个很出色的女子，要不然也来不到你父皇的身边。但是她终究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你娘生下你以后，圣上将她送走，让你们母子分离，也是身不由己。否则，她会死，你也活不成。她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希望你像你父皇一样优秀，勇敢。你做给她看，好不好？”
“那若是我听你的话，我以后能找她么？”
“可以。”
***
莫小妍在一旁照看着韩戒用完饭。本打算起身去朝阳殿，却听到殿外嘈杂一片，妙珠奔走进来，急声道：“娘娘，不好了！皇后命刘嬷嬷带着人，要闯殿进来，带走大皇子！”
莫小妍一听，站起身将韩戒拢在身边，道：“看来事情紧急了。”
韩戒搂住她，害怕的向她身后缩，“娘娘，我不去宁仁宫！皇后就是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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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妍把他拉回来，按住他的肩膀道：“别怕，我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你也不要这么胆小。你是皇子，他不过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怕她做什么？她若对你不利，便是谋害皇储，有失一国之母的体统，朝臣们饶不了她的！”
妙珠急道：“娘娘啊，如今皇后的人已经堵在外边，只怕见咱们不开门，会硬闯啊！皇后娘娘一声令下，后宫禁卫都得听她的！”
“我倒要看看后宫禁卫和御林军，哪个更有权利说话。”莫小妍道，“妙珠，你趁现在他们还没包围咱们，赶紧从侧门溜出去，找宋其远或者他的手下。就说后宫生变，有人心怀叵测围困彩云殿，意图谋害皇子后妃，让他派人来救驾！”
妙珠应诺，急匆匆离去。
莫小妍又随即吩咐灵碧道：“集结殿中所有人在门外，我有话要与他们当面讲。”
灵碧立即不敢耽搁去办。不多时，所有的宫女太监便都在门外聚集。
莫小妍手执长鞭，领着韩戒站在殿前的台阶上，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宫女，严肃地扬声说道：“众位都知道，本宫深受圣上看重。如今圣上重伤，后宫之中便有小人趁机作祟。不但将我视为眼中钉，甚至连圣上唯一的皇子，也有人以皇后之名妄图加害。本宫在不明到底谁是主使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允许皇子处在危险之中。”
“你们且听好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本宫与大皇子今日遭难，你们近身服侍我的，以后在这宫中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了。但若是各位尽心保护本宫与皇子，你们便是功臣。圣上他日脱离危险，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是目光短浅，觉得本宫要失势，投靠新主子；还是跟本宫保护皇子，立大功劳，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彩云殿的宫女太监们平时也没受过莫小妍的无端苛责，反而经常被她照顾。这个病了，那个不舒服了还会及时的去给抓药医治，安排休息。此番，莫小妍这般一说。他们便都纷纷表示会忠于她。
莫小妍心想，平时对他们的好，可是没白费。放了心，她用手中的长鞭一指站在人群中的一名宫女，道：“把她给我抓起来。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来娘娘我对你再好，你也只愿意做旁人的一条狗！”
那名宫女赫然正是皇后当初送来的两名宫女中的一名。
两个太监听闻莫小妍吩咐，便立刻上前，扭住她的手臂，将她压出人群，送到莫小妍面前跪下。
“娘娘，冤枉啊，娘娘。”那名宫女一脸惊慌地喊道，“奴婢什么都没做过。”
莫小妍轻笑一声，甩了甩鞭子，说道：“做没做过，你心里最清楚。本来你时不时将我殿里的事情通报给你的主子，我并不在意。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如今，你把大皇子在我这儿的消息告诉了你的主子，和那人一起想谋害皇子。那我就饶不了你！先在库房里等着，等眼下的风波解决了，本宫再好好审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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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小太监把已经吓的脸色苍白的宫女拖走，而后，莫小妍凛然对众人道：“大家都回自己的房里找些能做武器的，给我守好大门！若是外边的人闯进来，就给我狠狠的打出去。不用手下留情！我倒要看看后宫里头还有谁敢从我身边把大皇子带走！”
宫人们分头找了趁手的东西做兵器守在门口。莫小妍则手握着长鞭，在正殿大堂里高坐，大皇子韩戒站在她身边。小小的脸上，也是一派严肃正经。
此时，门外显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为首的刘嬷嬷拍着门还在叫嚷，请莫小妍把大皇子交出来，否则就是和皇后为敌，以下犯上。
莫小妍冷笑一声，岿然不动。院中宫人个个严阵以待。静待破门那一刻。
不多时，便听到门外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莫小妍不由得将手中的鞭子握紧。
这多半是后宫禁卫出动了。皇后看来真着急了。干明目张胆，便证明前堂的有动静了。
“韩戒，你怕不怕？”莫小妍笑着问韩戒。
韩戒回过头，“娘娘不怕，我就不怕。”
“那就好。咱们且耐心等待。但若是一会儿外边的人闯进来，娘娘替你挡着。你赶紧跑，直接往朝阳殿你父皇那里跑。找太后，就说皇后和丞相联手安王谋害了你父皇，然后又想杀了你。扶植安王登上帝位。”
韩戒惊怔望着莫小妍。莫小妍盯住他，“就算太后不喜欢你，但是你父皇她不会不管。不管这些是不是真的，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知道吗？”
韩戒点头，眉宇间分外凝重，“我知道了，娘娘。”
门外的情形越发紧张。一队黑衣禁卫的确已经将彩云殿团团围住。一名头目在外高声道：“宸妃娘娘，皇后有旨，请娘娘将大皇子交出。若娘娘不肯，卑职只好冒犯，命人闯殿了。”
莫小妍捏着鞭子，站起身，搂搂韩戒的脑袋，低声说：“小家伙，咱们现在就看看老天爷是不是偏爱你的。娘娘去前面给你打掩护，你找个合适的机会，赶紧逃吧。”
韩戒不舍地捏着莫小妍的衣角，“娘娘。”
“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婆婆妈妈的。听话。”莫小妍道。
韩戒眼圈儿红红地道：“娘娘，若是这次咱们平安渡劫，我便尊你为母！父皇若真的不在了。我为新帝。你便是太后！”
“好。”莫小妍笑了笑，“快去吧。”
韩戒抬起袖子，一抹脸，又深深看了莫小妍一眼，才转身跑出正堂。
皇宫他熟悉的很。莫小妍并不担心他一时半会儿会被擒住。
就在此时，大殿门外一阵喧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零零散散的刀剑相击之声和乱糟糟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
灵碧跑进来道：“娘娘，御林军到了！”
莫小妍心头一阵激动。那韩戒就不用自己冒险了。她立即跑出去，吩咐守在殿门处的人，“赶紧去把大皇子找回来！”
有人立刻朝着韩戒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紧闭的殿门外战斗似乎已经结束，此刻传来一人浑厚的声音，“卑职张大全奉宋统领之命，前来保护娘娘与大皇子！”
莫小妍命人打开殿门，此时韩戒也已经被追回。莫小妍拉着他的手，来到门外，“朝堂之上可有异动发生？”
妙珠从那人身后闪出来，一声悲呼抢答道：“娘娘！圣上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