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成功“安抚”好面前的鬼魂后，何羊向着打头的看起来受伤较轻的中年男人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抬头看了眼何羊，他满是恨意的双眸变得迷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死了，然后就在这里了。”
“你还记得你死在哪里吗？”
“凉河区的十字路口。”男人沉声说道，言语中带着一丝悲痛。
触及到鬼魂的死亡总会如此，何羊带着歉意说道：“能告诉我这里的其他鬼魂是不是也在凉河区死的。”
男人缓缓抬起头，那灰白的眸子中忽然出现了一丝恐惧。
“不要，不能说的，那个人把我们带过来，是为了......”男人扭曲着身体，痛苦的惨叫着，随后化为一团黑雾，飘荡到了鬼魂中央。
何羊震惊的看着其他鬼魂在黑雾掠过后眼神变得凶残，然后互相吞食。
“这...这是聻？”
何羊看着这几十个鬼魂相互吞食，最后变成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鬼。
此刻叶羊头皮发麻。
他声音颤抖的问向身旁的仇鸳，“我没看错吧。”
仇鸳也感到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聻是这样出现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它会变成魍魉的。”仇鸳赶忙说道。
如烟轻轻一挥扇子，那鬼就被一团红色的烟雾包围，随后消失不见，而如烟则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和之前天海市吃掉的鬼不太一样。”她看向脸色苍白的何羊说道。
“但本质是一样的。”何羊眼皮直跳，他有一种世界末日就要来临的感觉。
“你从哪看到聻的信息，记在笔记上的。”何羊拽了拽仇鸳的袖子问道。
“方信子说的。”
“那老道，该死的，估计鬼就是那老道做出来的。”何羊暗骂一声，看向仇鸳，“我们一直不清楚鬼是怎么出现的，之前一直以为像曾经那个内席用黑针吸收灵魂做成的。”
何羊蹲在地上，抓着头发说道：“其实不是的，那根黑针由一群被控制的鬼魂形成的，他不是吸收灵魂，而是直接吞掉那珠子里的灵魂。”
“任何鬼魂只要吃鬼魂就会变成聻，也就是我会和活人混淆的鬼。”
“而魍魉就是鬼的最终形态。”何羊脸上毫无血色，他一想到现在全煌国不知道游荡着多少个鬼，这些都可能会成为魍魉。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仇鸳也被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撼。
“因为他们要提纯。”何羊总算是捋清楚长生仙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他自己就和魍魉的根源融合，制作伏邪。
魍魉的根源几乎是毫无杂质的灵魂，但因为变成了鬼魂，没有了身体，所以变成了魍魉。
但长生仙的目标则是需要大量灵魂制作鬼，也就是聻，由聻变成更加无杂质，更加纯净的鬼魂。
然后呢？
何羊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仇鸳，仇鸳也问了相同的问题。
何羊坐倒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掏出了一盒烟，狠狠的吸上一口以后，他才说道：
“长生仙就是鬼，他要将自己的灵魂变得更加纯净，毫无杂质，这样就可以占据一个身体后投胎，我不知道这样一个纯净的灵魂投胎后的那个新生儿会是什么样的，但如果按照他们的目的来看，恐怕是某种形式上的长生不老。”
何羊将自己推测出来的结果告诉了仇鸳。
后者沉默半晌，“应该很接近了，离长生仙的真实目的。”
“但这和我父母有什么关系，我们一家子有什么关系！”何羊双目通红，愤怒的说道。
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
何羊恨声大骂着。
“你有没有想过鬼将一直吞噬灵魂和鬼魂以及魍魉会怎么样。”如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何羊身后，好像在他背后扎进了镇静剂，让何羊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看向如烟那张典雅端庄的侧脸，“和长生仙一样？”
“我们只能附身到人的身体上，太久的话，就不是占据，而是同化了，那人就不是人，就是一个死去的尸体和里面的鬼。”
“那鬼将的最终形态是什么？”何羊看向仇鸳。
仇鸳没有回答，反而是如烟开口说道：
“你听过，王侯将相吗？”如烟反问道。
“听过。”何羊点了点头。
“其实鬼将都是鬼将，这只是一个名称，没有阶级之分，之前只不过是因为用那些权臣帝王的灵魂制作成控制在手的鬼奴，所以就用他们生前的地位来形容他们。”如烟淡淡说道：“鬼将就是鬼奴，是制作他们的人一把好刀。”
何羊愣了愣，看向了如烟。
后者对他莞尔一笑，“无论多强的鬼奴，到头来，不是魂飞魄散，就是投胎转世，其实只不过是有意识的鬼，同样靠吞噬鬼魂变强，但区别就是我们的灵魂有制作鬼将之人灵魂，以及那活人肉体。”
何羊挠了挠头，“那鬼之所以没有意识，没有规律，是因为他们不仅是魍魉的前身，也因为没有活人灵魂和活人肉体？”
“那现在鬼占据了活人的身体，只差活人灵魂和他们相融就能变成鬼将了？”何羊看着如烟问道。
对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我忽然也发现了长生仙为什么要让鬼占据那么多人了。”何羊忽然有种得知真相反而不好受的感觉。
“是因为，他要将那些人变成他的鬼将？”仇鸳已经波澜不惊了，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这一晚上的震撼。
“是的，控制所有人，成为他的鬼奴，这是长生仙，一个不老不死的人间帝王。”何羊淡淡的说道。
“那为什么他没有那么做？”仇鸳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她十分别扭的拽了拽衣服。
“不知道，我不知道长生仙还差什么重要的因素没有做，但它要做的恐怕和我推测的差不多。”何羊想再抽一根烟，可是秦巧儿规定一天最多一根。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十二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到酒店已经将近2点多，仇鸳没有心思逗弄何羊，洗好后早早睡下了，真相来的太过突然，但也十分沉重。
何羊坐在床沿上，背对着睡着的仇鸳，将手机打开，把今晚的所有推测编辑好，发给了赵连成。
何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而此时的他不再被吊在灯上，而是站在自己的卧室内。
熟悉的布置，一切是那么真实，但何羊清楚，不是现实，因为他的家已经被搬空了，这里应该什么也没有。
“推开门吗？”何羊一边想着，一边将门推开。
随后感觉头脑发晕，来到了吊灯之下，看着头顶上已经被吊死的父母。
“为什么？”
何羊此时竟然感觉毫无悲伤，甚至有种莫名的喜悦。
“为什么还不醒来？”
何羊听到了门铃声，他知道是谁回来了。
“不要。”
何羊将门打开，看到了有些疲惫的何白，对方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询问他这么着急喊她过来做什么。
“不要！”
何羊将何白拽进屋内，女孩看到了吊死的父母，何羊将尖叫的女孩压在身下，死死地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向着她白皙的咽喉捶下。
“不要！”
何羊从梦中惊醒，他感觉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抬头便看到了泪流满面的仇鸳。
“我做噩梦了。”何羊沉声说道。
“对，是噩梦。”何白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何羊僵硬的扭过头，看着眼神温柔的何白，他颤声问道：“是我，杀的你？”
何白摇了摇头，从仇鸳手中接过面如死灰的何羊，紧紧地搂在怀里，“不是你，和你没关系。”
何白一边说着，口中吐出了淡淡的雾气，钻进了何羊的耳朵。
何羊在何白的怀里深深地睡去。
而仇鸳则惊疑的看向何白，“你对他做了什么。”
何白眼中满是怜爱，她轻轻地抚摸着何羊的头发，“让他睡个好觉。”她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何羊说......”仇鸳还没说完，便看到了何白阴冷的眸子。
“如果你为了他好，就永远不要问这个问题。”何白冷冷地说道。
仇鸳咬了咬牙，“真相要比他的梦还要残忍吗？”
何白轻笑一声，“没有真相，真相会随着我离开的。”
“对他公平吗？”仇鸳紧紧盯着女人灰白的眸子，沉声问道。
“公平？这个词对我们家来说有意义吗？”何白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愤怒和怨恨。
“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对吗？”仇鸳震惊的看向何白。
“你如果想照顾他一辈子，就永远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何白的眼中满是杀意，她语气阴冷，表情狰狞。
仇鸳沉默了，她想再开口说什么，犹豫半晌，她看向何白，“对你来说不公平。”
何白愣了愣，看向何羊的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她柔声说道：“只要他好好的就可以了。”
“他做过几次噩梦了。”
“这是第四次，之前两次都是巧儿叫我过去的。”何白说道。
“她没问什么吗？”仇鸳问道。
“问了。”何白淡淡的说道。
“你也没告诉她？”
“我和她说了。”何白痛快的承认道。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仇鸳有些委屈的说道。
何白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抬头看向仇鸳，“我是他的姐姐，你也是，但巧儿是他的女人，以后的妻子，她有权利知道所有事情。”她侧着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神色对仇鸳问道：“还是说，你不想当他姐姐，想换个身份？”
仇鸳脸色通红，她轻咳一声，摇了摇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好。”何白说完后便回到了藏鬼经。
仇鸳看向窗外，依然是天光大亮，她叹了口气，看着熟睡的何羊，轻声说道：“如果做个普通人就好了。”
当何羊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他茫然看向床边，发现仇鸳已经不在房间，洗漱后穿好衣服，敲了敲夏侯星的房间。
房门很快被打开，何羊看了眼屋子里后，“怎么你俩过来了。”
林雨晴顶着黑眼圈，看来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幸不辱命，溪南的公安局副局长和刑警队副队长以及一些普通警察都有问题，我已经把名单汇总发给赵局了。”林雨晴笑着说道。
瞿一心接着说道：“政府机构比较大，我也只查到了几个有嫌疑的，还需要等雨晴那边彻底结束了我俩一起。”
“赵局怎么说的。”何羊想到了昨天晚上给他发的消息后对方就没联系他。
“说都知道了，让你放手去做，捅出来篓子那位老人会帮你兜着的。”林雨晴一边说着，眼中流露着一丝羡慕，“赵局还说等你把毒瘤挖干净就组织全面清查。”
“赵局意思是要全国？”何羊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倒也不是，担心打草惊蛇，所以都是由煌平那边新成立的部门去做，具体情况还要等你回去再说。”林雨晴说道。
何羊点了点头，“那还不着急，那你们这一白天说啥了。”
“我把真相告诉他们了。”仇鸳眨了眨眼睛说道。
何羊点了点头，“我本来也想跟你们说的，没想到今天起这么晚，估计也是太累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
仇鸳深深地看了何羊一样，轻声说道：“没关系，现在各位也都知道面对的问题了，怎么样夏侯星。”
夏侯星咳嗽两声，一脸茫然的看向仇鸳，“你问我什么？”
“你不是在犹豫是卸甲归田还是过来帮忙拼命？”
夏侯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只管天海。”他对着何羊认真的说道。
何羊点了点头，“但你不能只看着福利院和你妈妈。”
“这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天海不会出问题。”夏侯星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要是死了我给你做成鬼将，你还守在天海。”何羊指着他鼻子说道。
夏侯星咧嘴一笑，“那敢情好。”
何羊看了眼闻人辞，“你呢，有什么想法。”
“斩妖除魔！”闻人辞郑重的说道。
何羊点了点头，“另一件事儿。”
“归隐于乡！”闻人辞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啪”一下，何羊拍了闻人辞的脑袋，愤怒的说道：“我说带你去闻人家的事儿！”
闻人辞捂着头委屈的说道：“闻人家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姓什么？”何羊咬着牙问道。
“何。”闻人辞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对吗，大哥。”
“啪”
“你想当我姐的弟弟门都没有，鬼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何羊瞥了闻人辞一眼。
“我真不想去。”
“等这边事情解决差不多就带你去。”
“你怎么不听人说话？”
“走，咱俩去凉河区找麻烦去。”何羊冲着仇鸳说了一声，出门就要离开。
闻人辞指着何羊气的说不出话，仇鸳刚准备跟着，就看何羊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啪”一下打在闻人辞头上，然后踹了夏侯星一脚。
两个人一脸震惊的看着何羊，还没等他们生气，何羊指着他们俩说道：“昨天晚上跟巧儿说什么了？”
两个人听到后怒意消散，低下了头。
“没事，夏侯星，我和宁花说了，过年的时候咱们在福利院过，顺便给你俩举办婚礼。”何羊嘿嘿笑着离开了屋子。
夏侯星脸上毫无血色，浑身颤抖。
闻人辞崩溃的说道：“这不是把人往死里赶吗？”
“你真跟宁花说了？”仇鸳凑到何羊身旁问道。
何羊瞅着远处过来的公交，发现不是去凉河区的，叹了口气，“那肯定啊，那小子就是怕死，才一直不敢和宁花有太多交集，将来就甩天海待着了，又用不着他做别的。”
“宁花怎么说的。”
“哈哈，她说让我和巧儿也一起。”何羊笑着说道。
“那我们能过个好年了。”仇鸳有些期盼的说道。
何羊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也无比希望，过年时可以结婚。
因为他答应了秦巧儿，解决了长生仙，就可以结婚了。
公交车过去一辆又一辆，直到傍晚还没有通往凉河区的车，就在何羊感觉是不是等错车站的时候，一辆站满乘客的公交车缓缓驶来。
何羊看了眼渐暗的天色，想来也是下班的时间，看了眼仇鸳说道：“挤一挤吧。”
仇鸳诧异的看了眼何羊，“挤一挤？”
何羊看公交车打开了，他赶忙拽着仇鸳上了车，刷卡后，何羊顺着中间的缝隙挤到了车的后面。
“没想到去凉河区的人还挺多。”何羊轻声说道。
仇鸳脸色煞白，她紧贴着何羊，一动不敢动。
“怎么了？”何羊发现仇鸳的古怪神色问道。
“你怎么就拽着我上来了？”仇鸳一脸苦闷的看着何羊。
“车来了啊，等一趟车就快一个多小时，下一趟人少会少？”何羊不解的说道。
仇鸳痛苦的闭上眼，“你还真是活人和鬼分不清楚啊。”她有些崩溃的说道。
何羊震惊的看着仇鸳，“你把那个药吃了。”
“我不吃！”仇鸳毫不犹豫的说道。
“为什么？”何羊不解的问道。
“我不想看见满满一车厢的鬼和我挤在一起！你自己解决！”
何羊嘴角抽搐。
“原来这车这么空啊。”何羊无奈的说道。
“也就几个人。”仇鸳回答道。
“行，那我就帮那几个人一个忙。”何羊越想越气，看着坐在自己和仇鸳面前的年轻男女，对方神色阴沉的盯着他们，何羊一看乐了。
“啪”一下，年轻男人的脸上多出了一个巴掌印。
“滚。”何羊毫不客气的说道。
“等会再拽我袖子，我把这两只搞定再去帮你那边。”何羊头也没回的对着仇鸳说道。
“老公你没事儿吧，你这人有病吧？疯疯癫癫的！看你两眼就打人？我报警了！”年轻女人着急的看了一眼身旁被何羊扇懵的男人，然后用恶狠狠地眼神瞪着何羊骂道。
“这俩是活人！笨蛋！”仇鸳的声音在何羊的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