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助你去找那个姓陈的男人？”李建安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没错，你们的死，以及花园小区所有的凶案都是那个陈大师做的。”何羊坐在沙发上，看着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动手的女人说道。
李建安，应该是附身李建安的租客鬼魂，他皱着眉头，看向门口的两个女鬼，又看了一眼何羊手中的麻绳，以及被麻绳套在脖子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太，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陈大师，我只知道杀害我和那个小伙子的人是刘顺来和现在附身的这个男人，只要杀了他们，我们俩的仇也算是报了。”
“刘顺来和李建安都是棋子，甚至刘顺来也是被李建安欺骗才害死你们，我理解你们想要报仇的态度，但是陈大师才是你们的目标。”何羊平静的说道，眼神里毫无波动。
附身李建安的鬼魂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敢回来找他们。就在刚才他和那个大学生还在想办法怎么进入1101的时候，大门就被敲响了，开门的功夫两个女鬼就扑了进来，而那个年轻人将被女鬼制服的老太太脖子上套个麻绳，老太太就动不了了。
看着两个女鬼阴沉的表情，“李建安”叹了口气，“杀了李建安，让刘顺来魂飞魄散，这是我们的条件。”
“不可能。”何羊毫不犹豫的说道，“刘顺来已经死了，他为了救他母亲才害的你们，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报应。李建安得交给警察处理，他身上还有不少重要的线索，必须得活着交给警察。而且，他们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将真相埋雪藏。”
“李建安”的眼神慢慢阴沉下来，要不是顾忌面前的两个女鬼和男人手中的绳子，他才不会给何羊说话的机会。
看出来那个租客的鬼魂并不能接受这个提案，何羊掏出手机，看了眼刚刚程三曲给他发的短信，缓缓开口说道：“黄子亮，天海音乐学院大二学生，金黎人，父母都在金黎，有个16岁的妹妹。”
“李建安”身边的女人凶恶的表情缓缓变得惊讶，她下意识的说了声，“对。”
“你父母还不知道你已经死了。你觉得他们知道后会怎么办。”何羊看着女人说道。
“啊?他们。。。他们会很伤心吧。”女人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随后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是我已经死了啊，我还那么年轻，为什么？”
何羊偏头看向“李建安”缓缓说道，“李肃，天海本地人，家中有位62岁的母亲，去年因妻子周彩出轨离婚，7岁的女儿李莉被判给了你，现在在母亲家照顾。”
“你想说什么？”李肃冷冷地说道。他的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成拳头，眼里的阴沉更重了一分。
“李建安和妻子王莲有个5岁的孩子，现在应该还在卧室睡觉，你们要是把他悄悄杀了，他的孩子怎么办。”何羊随口说着，目光看向了紧闭房门的卧室。
“等李建安死了，被人发现，自然会有人照顾他的孩子。”李肃淡淡的说。
何羊点了点头，“好，那这个老太太是李建安的母亲，你觉得她会让你杀了李建安吗，她会让你把那个5岁的孙子跟他父母的尸体放在一个屋子不知道多久吗？”他指了指死死盯着卧室的老太太。
何羊看向坐在地上的老太太说道，“李建安是被迷了心，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是您从小带大的，他的本心您知道，他和她的妻子都没得病，得病的是你的孙子。”
老太太听到何羊的话后，神情一愣，随后震惊的看向何羊，她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桐桐得了病？我怎么不知道？”
“医疗费太多了，多到这两口子变卖家产也补不上的坑，您的儿子和您一样执拗，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困难，一个人扛着，就这样一个人，假如有人说，杀人就可以治好他的孩子，他可能也会做吧，更别提你这个母亲。”何羊缓缓地说道。
“你不要胡说！我不是他杀的！我是正常死亡的！”老太太听到何羊最后一句激动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缠着他不放，到后来甚至找个道士来消灭你。”何羊好奇的问道。
“那个道士是和你说的那个姓陈的一伙儿的，我是放不下桐桐才一直在他们俩身边待着，建安他们两口子在做的事情让我感到了危险，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那个道士发现我后骗他们说我不能投胎，要给我往生，建安他们才让那个道士过来的。”老太太语气哀伤地说着，“结果那个道士只是想把我困在一个铃铛里，刚好李肃他们俩找到了，就把道士掐死了。”
何羊怔了怔看向李肃两个人，“那你还看着李肃他们杀你儿子？”老太太看了一眼李肃，“我本来想等他们动手的时候再去阻拦，没想到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老东西不安好心！”李肃站起身来，指着老太太骂道。
“那是我的孩子！你们已经死了，冤有头债有主，关我孩子什么事！”老太太也不甘示弱的喊道。
“够了！”何羊将手机放回口袋，看着争吵的二人喊道，随后他指了指困住老太太的麻绳，“这绳子能将鬼困住，也能将鬼打的魂飞魄散，你们俩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嫌麻烦，把你俩搞定我带着他们几个去找那个陈大师。”
何羊冷冷的说道，语气里毫无感情。李肃刚想说话，一旁的黄子亮开口问道，“我被害了，我家里人为什么现在还不知道？”
黄子亮拿着手机问向何羊，“那是警方给你翻案了，本来定性自杀，因为我找到了额外的证据，所以重新调查，而且你父母不在本市，警方还在犹豫怎么和你父母说。”何羊如实回答，程三曲在刚才短信告诉他这两个租客和李建安一家的信息时也透露了警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家人传达这个噩耗。
“你没有骗我们，这一切都是那个陈大师做的，李建安和刘顺来是被他骗的，对吗？”黄子亮再三确认道。
“不信的话明天程警官会来带走李建安和他媳妇审讯，你到时候就能知道是不是了。”何羊想了想说道。
“我写一封遗书，帮我交给我的父母，我会帮助你们抓到那个陈大师。”黄子亮点头说道，丝毫不顾李肃惊讶的表情。
“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报仇？”李肃不可置信的说道，“害我的人已经自食恶果，现在还剩下源头，这个人说的没错，他们应该得到法律的制裁。”黄子亮缓缓地走到了何羊身边，看向何羊说道。
何羊平淡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他看向走过来的黄子亮，随后将套在老太太脖子上的麻绳解开，走到了李肃面前，“刘顺来已经身死，他的母亲也得了绝症，李建安明天上午就会被警察带走，他们的报应都来了，还差那个姓陈的，李肃，你报仇的目标应该是他。”说着，何羊静静地看着李肃。
李肃的眼中浮现一丝挣扎，他看向面前的何羊，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鬼，“那两个姑娘也是被那个姓陈的害的吗？”
“脖子有刀伤的是，另一个是我的姐姐，我们俩的家人都被害死了，现在姓陈的和我家的案子有关系。所以我才要抓到他，问清楚。”何羊的眼神变得不再平静，愤怒的火光在他瞳中缓缓摇曳。
“好，我同意你一开始的提议，我们一起抓到他。”李肃犹豫片刻，随即做下决定。
“现在我所知道的是那个陈大师在秀景小区，那里被他放了一个能困住整个小区的东西，那个东西也在常河家中发现，现在对于这个的情报太少，你可以让李建安恢复意识然后回答问题吗？”何羊摸着下巴说道。
李肃摇了摇头，“他现在被我附身中是沉睡的状态，我离开以后他也会昏迷好一会儿才会苏醒，你要想问什么不如就等他醒了我们再问。”
何羊刚想接受这个提议，但扫视屋子里的五个鬼，他果断放弃了这个提议，这要是给他吓死怎么办呢。
“我可以问问，毕竟他是我的孩子。”在何羊身后的老太太说道。
何羊想了想，随后打电话给了程三曲，电话接通后，何羊摁下了免提，“程叔，如果李建安交代了罪行，他们两口子那个得绝症的孩子会怎么办。”
“啊？国家有相应的政策，而且我们也会向社会募捐。。。”
和程三曲沟通后，何羊挂断电话，看向其他鬼魂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他母亲等他醒来。”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李建安缓缓苏醒，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他的母亲一同坐在沙发上，好像在聊着天。
“妈？你怎么会。。。”李建安茫然的说道，随后他发现不是在做梦，然后惊恐一般的向后退去，看到一旁沉睡的妻子后，赶忙把后者拽到自己身后。
“李建安，你母亲差点被那个道士捉走，就因为你相信那个所谓的长生仙。”何羊看到李建安苏醒，他开口说道。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李建安满脑子问题，他一脸戒备的盯着何羊。
“建安，你杀人的事情警察都知道了，现在被你害得鬼魂都要报复你，好在这个小哥过来，救了你一命。”老太太看向李建安，温和的说道。
“妈，你不知道，我这都是为了救桐桐。”李建安担忧的看向卧室，想要过去看孩子，又担心把妻子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孩子没事儿，你知道回答我的问题，明天对警察的问题也如实回答，你的孩子就有机会得救。”何羊说道，随后他看向老太太。
“对啊，建安，刚才小哥和警察打过电话，桐桐得病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警察会帮咱们凑钱救桐桐的。”老太太脸上带着慈祥，语气和蔼的说道。
听着怀念的声音，李建安微微错愕，他摇了摇头，“不行的，陈天明和我桐桐的病现在的医疗手段根本治不好，只有长生仙才能救他。”
“陈天明？就是那个和你一起困住刘顺来鬼魂，又在吴倩倩身上做手脚的那个大师？”何羊听到李建安的话后赶忙问道。
“是，他向我保证，只要凑够3个往死之人的灵魂献祭给长生仙，就能救治桐桐。”李建安低着头，眼中的后悔一闪而过，随后被一种坚定代替，“只要能救桐桐，我什么都可以干。”
“可他不仅不会救桐桐，还会把你的母亲当做祭品，陈天明要的不止三个灵魂，他要的更多。”何羊语气阴沉的说着，随后拿出了李肃交给他的铃铛。
“这上面写着你母亲的名字，又用纯金做成，鬼魂碰到金子就像活人被火焰炙烤，可想而知你母亲差点就被那个道士困在这个铃铛里了。”
“什么？不可能！我明明凑够了灵魂，为什么还要对我的母亲动手！”李建安大声的质问道。
“1101跳楼的三个人，常河一家三口，加上林萧杀害的吴倩倩和宁芳以及她们的孩子，还有没找到被欺骗生下或者抛弃的三个女人和她们的孩子。”何羊咬着牙死死盯着李建安，“这就是陈天明要的灵魂？这就是长生仙要的贡品？李建安！你算算到底有多少人因为陈天明死了？”
何羊起身走到李建安的面前，指着卧室喊道，“这就是你为治疗桐桐需要付出的代价？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有家人的，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你为了救桐桐害死这么多人？你觉得就算桐桐被治好了，他活的心安吗？那些亡魂会放过他吗？”
李建安听到后冷汗直冒，“常河一家？陈天明只和我说。。。三条人命就够了啊。。。”他浑身颤抖，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了的恐惧。
“常河一家不是你杀的？你和刘顺来在小区花园埋的东西不是被你放到常河家里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何羊听到了李建安对灭门案的诧异后问道。
“我不知道啊，那个盒子是陈天明给我的，之后我也就交给他了，我没有杀常河一家啊。”李建安痛苦的抓着头发。
“他们都上吊死了，家里搜出来了那个盒子。”何羊淡淡的说道。
“该死的，该死的，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李建安抬起头，双眼被血丝笼罩，他怎么也想不到，因为陈天明会死这么多人。
“你是怎么认识陈天明的，你和他怎么联系的，他现在在哪。”何羊坐在李建安身边问道。
“大概两个月前，桐桐的病一直得不到救治，我就在网上发帖，想要试试网络募捐，但是效果甚微，他们说我是骗子。我本来都放弃了，突然有个道士模样的人找到了我，说他的师兄能治好桐桐的病，我问他价格他就说让我见见他师兄就行了。”李建安露出回忆的神色，他看向茶几上放着的桐桐的照片，声音里带着深深地自责。
“我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我就问他怎么才能见到他师兄，结果那个人把我的眼睛蒙上，坐上了一辆车，等过了好久，我都以为我被拐了，然后被推到一个屋子里，看到了一个穿着西服，又高又瘦的男人。”
何羊皱着眉头问道，“你就让他这么带走你了？带去哪了？”
李建安自嘲的笑了笑，“只要能救桐桐，这点危险算什么。但是我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全程只有在面对陈天明时我才被摘下眼罩。”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开始不相信他能救我的孩子，结果他在我面前，就那么拽过来一个鬼，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身后，除了那个道士以外沾满了黑影，他跟我说那都是他的鬼。”李建安露出一副后怕的样子，看向自己的母亲。
“我那时候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他跟我说他有这种能力都是长生仙给他的，只要虔诚的信仰长生仙，什么都可以得到，包括我孩子的健康。”
“都是他的鬼？”何羊有些震惊的问道，“你看到的那些鬼有没有面貌，说没说话？”
“没有，他们就好像。。。好像傀儡一样，陈天明拽过来给我看的那个明显是个女人，身上还有红色和黑色的小孩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太恐怖了。”李建安回忆起来后还是后怕，这恐怖的场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了。
何羊想了想李建安的描述，他试探性的问他，“那女人是不是叫吴倩倩？”
“啊？”李建安还没回答，就看何羊走向大门，向外喊了一声，随后一个脖子上有着重重刀痕的女人和他一同走了进来。
看着李建安被吓到抱着昏睡的妻子躲到沙发后面的样子，何羊大概确定了就是她本鬼了。
吴倩倩坐在老太太身旁后，何羊坐回了沙发，“行了，你都见过刘顺来的鬼魂了，还怕她不成，她又不会害你。”
“我。。。我什么时候见过刘顺来的鬼魂了？”李建安的头从沙发后面冒出，一脸惊恐地看着和自己母亲坐在一起的吴倩倩。
“刘顺来和我说的，你和陈天明把他封印在1101号房，他都出不去。”何羊有些纳闷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把刘顺来推下去后我就跑了，怎么可能再回到1101？”李建安疑惑的说道。
“那不是你？你不止被李肃附身？”何羊大吃一惊，随后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陈天明身边也有帮助他的鬼魂。
“好了，话题跑远了，你继续说。”何羊道。
“之后我就相信他不是一般人了，然后问他需要什么才能救桐桐，他让我杀三个无辜的人，用他们的灵魂当做贡品交给长生仙，这样桐桐的病就有治了。”李建安平复好心情，将妻子抱到沙发上，自己坐在她身边。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晕沉沉的就答应了，随后他说等我有了成果就会来找我。之后我在业主群聊天时发现住在1101的刘顺来也有这种情况，我想办法接近他，然后骗他杀了两个人之后把他杀了。在之后陈天明来找我之后我就失去意识了，醒来以后发现我在家，那个带我来的道士说我母亲一直在我身边徘徊，这样不利于将鬼魂献祭给长生仙，所以就要给我做法，让我母亲解脱，谁知道那个王八蛋差点害了我的母亲。”李建安一口气说完后，看着母亲痛哭流涕，随后他跪在老太太身前，嘴里念叨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何羊看到李建安自责的样子，眼中没有太多波动，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是怎么联系陈天明的，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李建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秀景小区，我之后查了一下，从这里半个小时左右，环境安静，而且还有高层的小区，只有秀景小区。我只有道士的联系方式，没有他的，通常都是道士联系他。”说完后，他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熟悉又冰冷的手抚摸着，一阵心酸涌入，他又大哭起来。
许久，李建安稍微平复下悲痛的心情后，何羊才开口问道。“你蒙着眼过去的怎么知道那么肯定。”
“因为我本来想桐桐治好后，我就去自首，然后让警察把他也抓起来。”李建安闭上眼睛，附在老太太的腿上，就好像他儿时那样，听着母亲的故事才能安睡。
“明天也和警察那么说，然后。”何羊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建安后说道，“然后去接受你应得的审判，这就是你的报应，李建安。”说完后，吴倩倩随着何羊离开了403号房，房门紧闭，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了老人和男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