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会开吗?”
男生慵懒的靠着机车一侧,将头盔夹在腰间,看着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部白色手机的教书先生——云初,发出了质疑。
云初看着红黑色的机车,发出同样的质疑:“你不会开吗?”
男生往后揉了把头发:“啊~我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今天喝了杯小酒,警察叔叔从小就教育我,是不可以酒驾的,所以只能由老师您来代劳了。”
云初提出建议:“可以开我的车过去。”
男生一脸嫌弃的拒绝:“那可不行,我晕车,而且一晕就要晕好几天,那云老师的验证条件就要拖几天了。”
……
云初撇了眼男生“拿来?”
男生疑惑:“什么?”
云初:“头盔,钥匙。”
男生蹙眉:“你真会骑?”
云初点头:“还行。”
男生将头盔和钥匙给云初:“技术好不好?”
云初将眼镜摘下揣在上衣口袋里,将头盔戴上扣紧:“比你好。”
男生微愣,笑:“是吗?”
“放心,摔不死你,摔死了,算我的。”云初将钥匙插进孔里:“你指路。”
男生:“成。”
……
*晚5:15故城市一附医院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开机车的样子和你教书育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男生摸着下巴打量着云初。
云初将钥匙塞进男生手里:“没有。”
“你以前是职业的?”
“不是。”
“去过曼岛吗?”
“什么?”
“骑士的梦想天堂,生死不论。”
云初脚步停顿,侧身看着男生:“我惜命。”
曾经,云初也是机车的顶级热爱者,也许,这和现在带着眼镜,手上拿着教案,温柔儒雅的云初很不一样。
可是,这样的云初却是真实存在了,存在于20岁的云初。
男生面露惊讶:“啊?”
云初头也不回:“人到中年,保温杯里泡枸杞。”
男生嗤笑不语。
很快,二人就在住院部三楼的一个病房门口停下了。
因为,他们进不去。
这是一个ICU病房门口,隔着玻璃,可以看见里面躺着一个十分消瘦,头发有些苍白的中年妇女,身上插着很多道的管子,一侧的心电图‘滴滴’的叫着。
男生斜靠在病房的墙上,拆开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整个人都十分漫不经心。
云初转身,看着男生微垂的眼眸,指尖一绻。
其实男生不管是拿棒棒糖的动作还眼神,都很像是一个老烟瘾。
可是云初知道,这是一个20岁左右的少年,按理来说,少年的眼里应该满是不知天高地厚,放眼皆自负才高八斗。
可是,在男生的眼中,云初只能看见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皈依。
云初抬手触碰着玻璃,看着病房内奄奄一息的女人。
病房内留着一道窗缝透气,将蓝白格的窗帘微微卷起一角,吹起了女人的一缕发丝。
男生看了半响,转身背对着病房:“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云初问:“母亲?”
男生嗤笑:“我没有父母,他们离婚时都选择了孜然一身。”
云初蹙眉。
男生:“她是我初中的老师。”
唯一的亲人,可是,却是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师。
云初抬手将眼镜摘下,背靠着墙壁:“怎么回事?”
男生垂着眼:“其实老师原本只是小病,只是因为穷,才成为了这样,或者,换句话来说,是为了凑够我的学费,才省着不治的。”
男生又道:“你知道的,民办的高校,学费贵的吓人,我当时不想读,可是,老师非拉着我,说,不读,出去打工吗?我那个时候,竟然不知道老师拿自己治病的钱给我读书。”
此时路过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脸严肃的叮嘱身侧的护士要注意的事项,护士应声点头。
他们路过,却又离开。
男生头无力的往后靠:“到现在,老师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可是,我没有钱,这就是我为什么去接这个活,去偷拍你。”
云初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
男生突然看向云初:“所以,你知道我想要的吧。”
男生眼眸深处突然浮现了一丝光点:
“我要你,不管是从医疗,还是费用上,救回我的老师,我要她活下来。”
闻言,云初收回视线,看向男生:“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验证条件,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然后,云初看见男生眼中的光忽明忽暗,似乎自己紧紧抓住的绳子中途即将断了一般。
过了良久,男生彷佛拿出了全部家产压在了赌场,他说:
“我赌你善良。”
“我赌在荷兰的那一年,我没有看错人。”
……
* 晚 8:45 云初家
云初将那位老师的病例拿回家,眉头皱了几个小时也不舍得松开。
良久,云初将病例放进抽屉里,捏了捏眉心。
少年,不得不说,你赌对了。
其实这位老师的病,在早期的确可以很好的治愈,虽然有些麻烦,可是,却因为拖的时间拖太长了,导致现在已经面临生命危险。
不管是从费用上,还是医疗上,对普通的家庭都是一笔非常巨大的负担。
更何况,还是那个男生一个人。
不过,幸好,云初不是什么简单的家庭,尤其是某个小孩,还是一个可以将一枚几百万的古钱挂在手腕上当红绳的富家子弟。
想到这,云初有些烦躁。
小孩在干嘛?
四天了,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一次。
他在放长线钓大鱼吗?
云初轻叹了一口气。
很好,小孩,你也成功了。
云初解开了锁,拨打了一个置顶的电话,电话才‘嘟’了一声,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哥哥,怎么了?”
绪然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这么藏进了云初的心里。
云初嘴角一抿:“没什么。”
绪然那边似乎有敲键盘的声音,‘哒哒哒’的从电话那边传入云初的耳边。
云初问:“你在干嘛?用WORD?”
绪然回:“没呢,我在试试这边这个键盘好不好用。”
云初将书翻了一页:“好用吗?”
绪然停顿了片刻:“使用感不佳。”
云初:“?”
绪然又说:“主要是这个牌子的我不是很喜欢,或者换句话来说,这个和我的尺寸不搭。”
云初:“……别开车”
云初还在家里坐呢,某人的车已经开到外天空了。
绪然突然自个乐呵了起来:“怎么了,小哥哥,你脸红了?我在说鼠标呢,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云初捏了捏眉心:“把‘小’字去了。”
绪然那边低声的笑了起来:“都说了,我不嫌弃你‘小’,不用自卑的。”
云初:“……再说一遍,别开车。”
绪然那边低低的笑声,透过电话,震的云初耳朵有些痒。
云初抬手将眼镜摘下捏了捏了眉心:“别笑了。”
绪然疑惑:“怎么了?”
云初叹气:“震的我耳朵痒。”
绪然眉头一挑:“啊~这样啊,那我挂了吧~”
云初:“……挂吧。”
绪然轻笑:“哥哥,开玩笑的,我可不舍得挂,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很开心。”
云初冷笑:“那你这么多天都不打个电话?”
绪然:“那我不是在钓鱼吗~”
云初嗤笑:“行啊,绪大少爷,那你的鱼钓到了没?”
绪然笑:“这不等了四天,钓到了一只嘛,就是还没尝尝啥味,哥哥,要不你替我问问那条鱼,愿不愿意给我尝尝?”
“……”云初闭眼又倏然挣开:“小孩,都说了别开车!脑子里干净一点!”
绪然语气无辜:“哪能啊,哥哥,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不做这种勾当的,你不要强迫我。”
云初:“……”
戏精之所以被成为戏精,一是戏多,剧本多,二是能不要脸。
云初将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些,手指已经在红色挂断键徘徊不下三次了。
绪然也觉得自己撩的差不多了:“哥哥,我错了~”
云初没理。
绪然得寸进尺:“哥哥,我们视频吧。”
云初‘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绪然看着‘嘟嘟’声的手机,露出势在必得的一笑。
绪然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会场,身后有一个巨大的计算机多媒体荧屏,只是荧屏上却是黑色的界面,同时还闪现着无数绿色的字母。
会场下的工作人员看着,一脸懵逼:“他怎么回事啊,半夜被亚历克斯教授拉来帮忙还笑得这么开心?”
“哎,亚历克斯教授身为评委,你看参赛的成员那么多,哪个被亚历克斯教授拉来了?不就只有他。”
“看样子,那个男生很有希望啊。”
“听说是故城大学的。”
“哇!我一直梦想的学校,可惜我高考分数低了点,没去成。”
……
云初将最后一个代码敲完,抬起中指在‘enter’键上一敲,诺大的黑色多媒体荧屏瞬间被点亮,连整个会场都变得异常的光亮。
绪然头也不回的伸了个懒腰,指尖在手机上点开,入目就是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一脸严肃,手腕上还戴着一枚古钱的男人。
似乎还是个第一视角。
如果上过云初那节法学大课的人在场,就可以一眼看出,这张照片,就是云初无意间打开多媒体摄像头时拍下的照片。
此时,这张照片却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出现在了绪然所在的城市。
绪然指尖在照片上轻轻的抚着,嘴角勾起弧度。
云初,这次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了。
毕竟,等一个人太难,还是占有比较好。
绪然刚把这张图片收藏在一个照片集里,突然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绪然看了眼电话备注,抬手摁下接听键:“你好。”
“……谢谢,我不好。”
那边的声音是一个年轻男孩子的,语气听着却很平静。
绪然将电脑‘啪’的一声盖上,翘起了二郎腿:“怎么?”
那边安静了半响,似乎是在思量。
“不好意思,我是一个利益主义者,换言之,谁给我钱,谁帮我,我就倒向哪边。”
绪然挑了下眉头,未置可否:“所以?”
“但是碍于你曾经帮过我,我也不是什么落井下石,釜底抽薪的人,所以,我提前来通知你,我要把你抖出去。”
绪然:“……”
那边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安慰道:“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有什么生命安全,只是某人需要一个验证条件而已。”
绪然深呼了一口气,纠结了好一会才开口:“抱歉,你有一个成语用错了,‘釜底抽薪’是指根本上解决问题,根据你的语境,你是想说,过河拆桥的吧,所以抱歉,有些看不下去,没忍住给你指出来了,我知道这对你幼小的心灵可能有些打击,所以先道个歉。”
那边:“……”
这句话,真是莫名的熟悉啊。
绪然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嘴角一弯:“不过,伏城,我很感谢你。”
那边:“……你是抖M吗?”
绪然督了眼手腕上的古钱,笑:“你可以这么想吧。”
那边沉默了半响,将电话挂断了。
绪然随手将手机揣兜,摸了摸耳钉。
小哥哥,咱们的身份,是时候该换换了~
绪然倚着桌子,手撑着脑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合上的电脑上轻点着,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会场的工作人员看着帅哥的笑,眼中都可以飞出桃花了。
其中有一个人没忍住问:“绪然学长~你是不是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呀?”
绪然没想到有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突然饶有兴趣的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很开心?”
那人笑得露出了虎牙:“绪然学长,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眼睛里都有星星,一闪一闪的。”
闻言,绪然倚着桌子的身子又歪了一些,笑道:“没错,是挺开心的。”
那人好奇的八卦着:“什么呀?”
绪然目光柔和的落在手腕上的古钱上,慢悠悠的说道:“哎~想我家先生了,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