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已经放弃了寻找蓝羽,但是她妈妈显然还没有放弃,这几天,一直在满世界地寻找蓝羽。
不管有消息还是没消息,她都打电话跟计程汇报。
打得多了,计程也有些烦。
而且,她过两天就要去瑞士了,瑞士那边的信号不知道怎么样,时差反正是有的。
她不一定能像在家里一样接程妙的电话。
为了避免程妙不必要的担心,计程只好让程妙别找蓝羽了。
计程是在很平静的状态下跟程妙说这件事的,但是不知道她这个好妈妈是怎么想的。
竟又开始担心起了计程。
她觉得蓝羽的莫名消失,给计程带来了一种隐形伤害。
这种隐形伤害,让计程恨上了蓝羽,所以她不找蓝羽,也不让程妙找蓝羽。
无论计程怎么解释,程妙就是不相信。
她越解释,程妙就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最后,计程觉得跟她实在没法沟通,便挂断了她的电话。
这让程妙更担心了,计程本来就没有痊愈,现在又闹起了情绪,她这个当妈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
于是连夜驱车数百公里赶回来。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当计程打开房门,看到桌子上的玉米棒跟豆浆油条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家里进贼了,差点报警。
当看到程妙披着围裙端着热粥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计程凌乱了。
“妈,你怎么回来了?”
程妙顶着一双黑眼圈,脸上尽是疲态,她笑道:“工作忙完了,酒店睡着又不舒服,就回来了,去刷牙洗脸,过来吃早餐。”
才不是这样!
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争吵。
“妈,我真的没事。”
程妙放下热粥之后,将还站着不动的计程推去卫生间,一边推一边道:“妈知道你没事,妈就是太久没回家了,想回来看看。”
计程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她知道她妈为什么回来,程妙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
她也知道她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程妙只要认定的事,谁也劝不动。
能劝她的,只有她自己。
计程明天就要去瑞士了。
她不知道程妙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大概率会不允许。
不允许怎么办?计程已经想好了,不允许也去。
瑞士,她去定了。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瑞士的医生,在给她做开颅手术的时候,还对她的脑子做了什么。
她记忆中的那些记忆,为什么跟现实不符?这跟那次几乎可以要了她的命的开颅手术有什么关联吗?
常傅做的那些事,除了会极端报复伤害她的人之外,其他的事,似乎是在现实中修复她的记忆。
其实计程早就想到了,但是一直不愿意相信。
她的记忆与现实产生了偏差,而常傅解决的方式,便是在现实中修复她的记忆。
正常逻辑,应该是找到记忆与现实产生偏差的原因,从根源入手。
但是常傅这么做,完全反过来了。
他不从根源入手,而是从现实入手。
计程记忆中,程大爷的右腿是截肢的,常傅为了让计程的记忆与现实中的一致,于是锯断了他的右腿。
何吉来在计程的记忆中,是躺在医院的植物人,同样为了让计程的记忆与现实中的保持一致,于是把他打成了植物人。
周毅铭也是同理。
计程因为记忆的问题找常傅帮忙,常傅表面拒绝了,但是他并没有真正地拒绝,之所以会表面拒绝,那是因为常傅很清楚,他的方式,太血腥残忍了,计程根本接受不了。
于是他只能暗中行动。
用修改现实的方式,让计程的记忆与现实保持一致。
这种方式,计程当然接受不了。
她都不知道,常傅为什么会采取这么一种古怪且让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来帮助她。
他非要这么做吗?
就不能去找最好的医生,帮她看看她的脑子吗?
造成记忆与现实产生偏差的原因,是什么?就不能从这方面入手吗?
常傅不是脑科专家,但是他不缺钱,只要他愿意,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脑科专家,都能飞过来给她就诊。
而且不止一个,可以成群结队地来。
这也是计程求助常傅的原因,她的本意,是想常傅动用自己的能力关系,帮她请来最好的脑科医生。
计程没有直接跟常傅说,因为,两人还只是男女朋友,计程如果说得太直白,会显得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她以为,常傅可以理解她的意思。
但是她哪里知道,常傅拒绝了,并且亲自动手,修改了现实。
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既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还会撘上自己的性命。
杀人,是要偿命的。
她不知道常傅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知道从瑞士回来之后,为什么似乎一切都变了。
也许在瑞士,她可以从根源上,弄清楚这背后的所有真相。
所以即便是程妙,她也阻止不了计程前往瑞士。
程妙开了一晚上的车,只睡了一个小时,就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计程吃早餐的时候,催促她去休息。
她刚刚吃完早餐,喂了彩虹,铲完猫屎,洗了衣服,还没开始晾晒呢,程妙就起床了。
计程心里知道,她就是担心自己。
所以恨不得挂在计程身上当她的挂件。
事实跟计程想的一模一样,计程出门,程妙会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跟计程一起出门。
哪怕只是去离家不到两百米的超市买姨妈巾,她也不放心,也要跟着自己去。
这么不放心,计程觉得压力很大。
她明天要去的,可是瑞士,不是家门口旁边的超市。
程妙跟着她出了几趟门之后,计程已经没有多少底气抗拒程妙了。
傍晚,程妙在厨房烧菜的时候,计程左思右想,终于决定了跟程妙坦白。
“妈。我订了去瑞士的机票,想去救我一命的地方看一看,明天的机票,明天上午就出发。”
程妙正在切胡萝卜,听到程妙的话,她停了下来。
计程以为,下一秒,会是一番“腥风血雨”的说教,会是锅碗瓢盆摔地的声音,程妙会抓狂暴走。
但是程妙只是顿了顿而已,然后继续切菜。
她甚至没回头看计程一眼,声音非常的平静。
“好啊,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