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傅走到计程面前，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计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良久，常傅才憋出几个字。
“程程，对…对不起…”
“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不顾及你的情绪…”
“你现在还好吗？”
计程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昨晚我想了一晚上，我想，你应该也想了一晚上，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常傅眼神有些闪躲，计程的问题，他显然不想回答，至少现在，他想回避，“你没吃早餐吧？我们先去吃个早茶，在慢慢聊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老字号早茶店，他们的蒸饺，味道非常好…”
“不了，我还要赶去上班呢，下次吧。”
常傅话还没说完，计程摆摆手，打断了常傅。
“回答我的问题，昨天的事，你怎么看？”
常傅见躲不过去了，叹了一口气。
计程没时间跟常傅在这玩谜语人的游戏，很直接问道：“你愿意帮我弄清楚，我脑海里的记忆跟现实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吗？”
常傅看着计程，“亲爱的，我愿意。”
计程微微舒了一口气，她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帮我？”
昨晚回来之后，计程对常傅的信任就开始打折扣了，她已经没法像之前一样无条件信任常傅。
常傅道：“我昨晚找了朋友联系了国外顶级的心理医生，再等两天，他就有时间了，他一定可以帮你看好你的病的。”
计程脸上表情淡漠，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是内心里，失望到了极点。
说到底，常傅还是觉得她有病。
他所谓的帮忙，其实也不过是花大价钱找厉害的医生给她看病。
他根本不相信计程。
他不相信计程没病，也不相信计程脑海里的记忆。
他既然不相信计程，两人又怎么会齐心协力一同解决计程这个麻烦呢？
计程现在所面临的这个问题，哪怕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医生，也无法解决。
因为方向不对，因为计程坚定地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病。
常傅不相信计程，计程没有像昨晚一样竭嘶底里。
她冲常傅笑了笑，“学长，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帮我请医生了。”
这一声学长，让常傅打了个激灵，学长这个称呼，其实也算是一个尊称，但是现在计程叫他学长，只会让他觉得无比的陌生。
但是常傅来不及难过，而是追问道：“为什么不用请医生了？”
计程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因为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程大爷的腿没有被截肢，周毅铭也没有淹死在水库里，何吉来也没有被打成植物人。”
计程这些话，理论上，应该是常傅想听到的，但是此时的他，并没有表现出如释负重的样子，反而更担忧了。
“程程，你…”
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又说不上来，支支吾吾的。
计程看了一下手表，走向自己的电动车，“我要去上班了，再晚，要迟到了。”
常傅反应过来，追上去，“我…我开车送你去上班吧。”
计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骑电动车去就行了。”
但是常傅哪里肯，直接跑到计程面前，拦住了她，“还是我送你去吧，你看，我来都来了…”
计程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说，我需要静一静吗？这几天，就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
“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趁这几天，你也可以去忙你的事。”
常傅这回，没有再坚持。
因为计程说的没错，他是有跟计程说过，让计程好好静静。
计程取了电动车，戴好安全帽，朝报社的方向慢悠悠骑去。
常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视镜之后，计程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刚刚跟常傅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骗他的。
她依旧坚信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程大爷的右腿被截肢了，周毅铭死了，何吉来成了植物人。
之所以骗常傅，是因为她想暂时摆脱他，在她调查期间，她不希望常傅来烦她。
烦她的结果，可以预见的，只有一个，她迟早会被常傅当成神经病送去精神病医院治疗。
最有可能帮她的人，都不帮她，那她只能孤军作战。
自己调查。
调查期间，她必须像往常一样，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当然也包括在常傅面前。
计程跟常傅说的那些话，应该能保证他在短时间之内，不会来烦她了。
到了报社之后，计程忙了一会，便去楼上仓库取东西。
取东西是假，见程大爷是真。
跟昨天没什么不同，仓库门口，程大爷依旧坐在那张老旧的办公桌前，一边喝茶一边听收音机。
时不时摊开桌上的报纸看几眼。
程大爷不是记仇的人，再次见到计程，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一脸和蔼地问计程，这次要取什么东西。
计程说要取一个电脑键盘还有一个鼠标。
程大爷从腰间取下那一大串钥匙，从老旧的办公椅上将身子撑起来，然后朝仓库大门走去。
程大爷具体年纪多少，计程不知道，看起来挺老了，但是身子骨还很硬朗。
计程没有像昨天一样，自己去仓库拿东西。
她一直盯着程大爷的右腿。
程大爷虽然已经步入了老年，但是那条右腿，看起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很快，程大爷就将键盘还有鼠标拿了出来。
计程拿到了鼠标还有键盘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
程大爷坐回自己的坐位之后，看到计程还没有离开，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你这女娃，还有什么东西要拿吗？”
计程摇了摇头，感慨道：“程大爷，你脾气可真好啊，你对我，难道都没有一点怨言吗？你一点也不生我气？”
程大爷又愣了一下，旋即笑得更大声了。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啊？”
计程道：“昨天的事，你难道都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