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奔何吉来。
而此时的何吉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个黑衣人。
计程想喊,但是关键时刻,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她喊不出声来,只能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紧张时刻,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紧张。
她知道下一秒,即将要发生什么。
她想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如果阻止不了,后果很严重很严重。
她需要好好想想,怎么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但是现实根本没有给她时间思考。
不过是须臾之间,黑衣人拎着灭火器就跑到了何吉来面前。
何吉来傻傻的以为是他挡住了黑衣人的路,还往后缩了缩试图给黑衣人让路。
他全然没有想到,黑衣人是就是奔着他来的。
但就算他意识到,此时也晚了。
黑衣人速度很快,而且目标明确。
何吉来根本躲不了。
黑衣人举起灭火器,照着何吉来脑袋就是一下。
计程只听到“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只听到何吉来惨叫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
计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但是又浑身颤栗不止。
她记忆中,何吉来就是被兰姐老公拿灭火器砸头砸成植物人的。
但是此时就在计程面前的黑衣人显然不是兰姐的老公。
计程虽然不认识兰姐的老公,但是她清晰的记得,兰姐的老公没有那么高,也没那么瘦。
胖瘦可以控制,但是身高绝对不可能。
何吉来被砸了一下之后,并没有彻底失去知觉。
计程看到,何吉来手脚还在乱动。
黑衣人蹲下来,高举起灭火器,对着他的头又是狠狠一下。
鲜红色的血粘在红色的灭火器上,宛如吸血鬼的嘴唇,越发的鲜艳。
第二下之后,何吉来的生机显然正慢慢褪去。
他高举的手,正在无力垂下。
但是就在即将落下的时候,那只软绵绵的手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突然之间又举了起来。
潜在的本能正在驱使着他反抗。
看得出来,他想给黑衣人一巴掌。
但是此时的他,也只剩下了想法,身上的生机,无法驱使他完成这一动作。
黑衣人显然也清楚,所以他躲都没有躲。
软绵绵的手并没有扇在黑衣人脸上,它再次无力垂下,这一次垂下的速度,比上一次还要快。
但是虽然没能完成反击,却也在无意中,勾中了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黑布随着何吉来的手,一起落了下来。
在黑衣人出现的时候,计程没有喊。
在何吉来被黑衣人用灭火器击倒之后,计程也没有喊。
在何吉来被黑衣人用灭火器第二次击打的时候,计程依旧没有喊出声。
她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她了,就好像被施了法一样,她喊不出声。
但是在黑衣人脸上的黑布被何吉来意外带落下来之后。
计程内心的震惊、恐惧、焦躁、不安各种情绪汇集交杂在一起,冲破了定在她身上的法术。
“啊…”
一声尖锐又悠长的声音划破整个黑夜。
黑衣人兴许是根本没有想到距离单元楼几米开外的树底下,居然还藏在一个人。
所以在脸上的黑布掉落之后,他也丝毫不慌。
因为他并不觉得周边有人。
在动手之前,他已经在楼上勘查过了。
但显然,他失算了。
这一声尖锐的叫声已经很明确告诉了黑衣人,这里有人,并且,他被发现了。
要是一般人,除了被吓一跳之外,下意识肯定会看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这是人的本能。
但他有着一般人不具备的成熟与反应,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在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而是迅速捡起了地上的黑布,快速将脸蒙上。
他知道他暴露了,但是并没有完全暴露。
根据声音辨认,他可以清楚知道,发现他的人,此时就在他的左侧。
那这就意味着,她只看到了他的半张脸。
如果此时贸然回头,他整张脸必然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
暴露半张脸跟暴露一整张脸,完全是两种局面。
暴露半张脸,他可以狡辩。
如果暴露整张脸,他就很难狡辩了。
戴上黑布之后,黑衣人没有一丝犹豫,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狂奔。
他想逃跑!
计程见状,立马拖着发麻的双腿追上去。
黑布掉落,虽然计程只看到了半张脸。
但是她依旧能认出来,那半张脸,是常傅的脸。
她不可能认错,她认不出自己的半张脸,也能认出常傅的半张脸。
因为常傅的模样,早就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曾经,他可是她暗恋的对象啊。
两人即便在一起没多久,但是计程却觉得,认识了他好几个世纪。
黑衣人,是常傅!
袭击程大爷的人,是常傅。
是他残忍地锯断了程大爷的腿。
袭击何吉来的,也是何吉来。
程大爷那件事,常傅拿了一段假的录像给计程看,计程被监控录像给骗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完美学长常傅吗?
他怎么变得如此残忍又陌生?
她以后,还能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他吗?
计程又惊又怒又气,以至于她丧失了理智。
她一路追着常傅而去,誓要当面撕下他的伪装,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路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何吉来的时候,计程只停留了不到三秒钟,随后便继续追着常傅去了。
常傅跑得很快。
但是在愤怒的加持之下,计程超长发挥,跑得也不慢。
甚至一度快要追上常傅了。
不过因为愤怒而分泌的肾上腺素终有用完的时候。
两人刚刚缩短的距离,很快就又慢慢拉开。
并且距离越拉越大。
男人的体力耐力,终究是比女人的好。
追了大概十分钟,计程追丢了。
常傅那身黑色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停下之后,计程几乎瘫软在地。
眼见彻底追不上了,计程这才想起来,何吉来还躺在小区里生死未卜。
她顾不上休息,又气喘吁吁折回小区。
回到小区之后,计程看到何吉来旁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不一会儿,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来了,很快就抬走了何吉来。
计程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看着周围的人群,个个穿着睡衣,应该都是小区的住户。
可能是刚刚自己那声足以划破天际的尖叫声,惊到了小区的住户。
虽然她没有第一时间拨打急救电话。
但是她那声尖叫声,也算帮了何吉来一个大忙了。
计程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围观人群都散去了,她还没走。
担架上的何吉来,浑身是血,已经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颤抖着手将手机掏了出来。
然后颤颤巍巍找到了常傅的电话,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一下又一下,直到响了一分钟之后,机械的女声响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现在的常傅,怎么可能接电话?
他此时,正在逃跑回家的路上吧。
这个地方,距离他家至少四十分钟车程。
在回到家之前,他不可能接电话。
计程原本想直奔他家的,搞个突然袭击。
但是她担心何吉来,又返回了小区,这么一折腾,又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现在,常傅恐怕已经快到家了吧。
现在就算她打车去常傅家,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见到的,肯定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常傅。
计程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直到最后自动挂断,都提示无人接听。
计程还想再打,但是在听到不远处传来警笛声之后,她放弃了。
看着地上还残留的血迹,以及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起身离开了小区。
很显然,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没人知道她来过。
她也不能跟警察说她来过。
因为这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她自己都没搞清楚,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警方解释。
如果如实说,她会不会被送去精神病医院呢?
有很大的可能!
她不能去精神病医院。
离开小区之后,计程没有回家,而是在小区外找了个地方待着。
她掐着常傅到家的时间再一次拨打了常傅的电话。
这一次,与前几次不一样,她打通了。
常傅慵懒地声音传来,“喂,哪位啊…”
计程此时很平静了,没有愤怒,没有竭嘶底里。
她只是很平静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常傅慵懒的声音消失了,再说话时,已经变得精神不少,似乎是因为听出了计程的声音。
“亲爱的啊,我没看备注,不知道是你,我现在在家呢。”
计程又问道:“在干嘛?”
常傅打了个很长的哈欠,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困意。
“在家睡觉啊,大晚上的,还能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