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一边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一边问道:“为什么?”
计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又为什么习惯把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扣上呢?”
蓝羽道:“我平常不这样的,就今天出门的时候,觉得有些凉意,顺手就把最上面的纽扣 扣上了。”
计程笑了,“何必自己骗自己呢?作为心理医生,对自己都做不到真诚,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患者对你真诚以待呢?”
蓝羽认真道:“没骗你,我平常真的没有把扣衬衫第一粒扣子的习惯,就像你说的,很勒,我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计程走到办公室门口,刚刚她进门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扫地阿姨还在,此时正在擦玻璃。
计程看向蓝羽,“这个保洁阿姨是你请的?”
像这种办公区,物业一般都会请保洁阿姨,有些人,就会顺便蹭一蹭物业的保洁阿姨。
蓝羽回道:“是的,我这个人懒得搞卫生,请钟点工又很麻烦,所以索性请一个保洁。”
计程“啧”了一声。
蓝羽警惕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常傅也这么干过吧?”
计程没有回答,而是道:“我只是好奇,毕竟你这个地方不大。”
说完,计程冲保洁阿姨喊了一声。
“阿姨,麻烦你过来一下。”
保洁阿姨应了一声,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等保洁阿姨走到计程面前,计程问道:“阿姨,你来这里上班多久了?”
保洁阿姨疑惑地看向蓝羽,似乎在征求蓝羽的意见。
计程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也不用跟准确的时间,记得个大概就行了。”
保洁阿姨道:“心理诊所开业到现在,有四年了,我开业就在这里上班了。”
计程“哦”了一声,“四年,元老了啊。”
保洁阿姨被计程的话逗笑了,“什么元老啊,我就一扫地的。”
计程也笑,“那这四年,蓝医生每天都在诊所里吧?”
保洁阿姨笑得更厉害了,“哎呀,美女你可真会开玩笑,这医生不在诊所,能去哪里啊,诊所就只有他一个医生,他当然每天都在诊所里啊。”
计程真的很佩服常傅,想得很周到,不止他自己,就连保洁阿姨都提前安排好了。
但是她并不认为保洁阿姨每个细节都记得。
计程接着问道:“那你肯定对蓝医生很了解了,毕竟四年了,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还是你的老板。”
计程挡在保洁阿姨面前,她身后就站着蓝羽。
不知道此时的蓝羽什么表情,但是保洁阿姨肯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作为记者的计程,很擅长挖坑。
保洁阿姨早就掉进了计程挖的坑里而不自知。
保洁阿姨道:“那肯定啊,四年了,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就算是一棵不会动的树,那也熟悉了啊。”
很好!计程就在等她这句话。
“那蓝医生穿衬衫的时候,是不是老是喜欢扣衬衫第一个纽扣啊,我刚跟蓝医生打赌,他还死不承认。”
保洁阿姨犹犹豫豫地不肯说的样子,她眼神有些摇摆,似乎还想透过计程看蓝羽的脸色。
但是计程哪里给她这个机会。
“哎呀,不是赌什么大钱啦 ,就是一杯十块钱的奶茶而已。”
听到这,保洁阿姨如释重负。
她笑呵呵道:“这样啊,那我可实话实说了,这蓝医生啊,穿衬衫的时候,确实喜欢扣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
计程笑道:“谢谢你阿姨,你可以继续去忙了。”
这个细节,计程赌常傅肯定没考虑到,因为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扣衬衫第一粒扣子是个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待保洁阿姨走之后。
计程转身看向蓝羽。
蓝羽叹了一口气,“我道歉,我确实骗了你,我确实习惯扣衬衫第一个扣子,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常傅。”
计程笑了,“你不觉得用这种方式证明太单薄了吗?让自己的习惯跟常傅的习惯相反,就算证明了?保洁阿姨说你在这里待了四年,你就真的待了四年?”
“常傅啊,为了躲我,你真是煞费苦心了,你还做了什么准备,都一起拿出来吧。”
蓝羽又叹了一口气,他不怪计程。
毕竟他自己看了照片,也觉得这个常傅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他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都有些凌乱,更别提计程一个没学过心理学的人了。
现在有一件很紧要的事情摆在蓝羽面前。
在给计程治病之前,得证明自己是蓝羽,而不是常傅。
不然一切都白搭。
蓝羽感觉会很难,但是为了还李怡的人情,再难他也得上。
他不喜欢欠人家人情。
如果这个人情不还,那可能真的一辈子都还不了他的人情了。
蓝羽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然后在办公桌一阵翻找。
找了大概十分钟,蓝羽拿着一堆东西重新来到计程面前。
“这是我的身份证,你自己看,上面有我的名字照片,这儿,蓝羽,你看到了吧,身份证是我十年前办的,那会我还在读高中,很快过期了,你仔细看看我十年前的样子,是不是也跟常傅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是我高中毕业合照,我在这里,第二排 第二个,你再看看合影背后,有名字的,第二排第二个叫什么名?蓝羽!不是常傅!”
“还有,这是我高中毕业证,写的是不是也是蓝羽?”
“这是我获得的奖状,奥数比赛的,网上有新闻可以查的,也是蓝羽。”
“我大学毕业证,驾驶证,户口本,全都是蓝羽!”
“这些足够证明我就是蓝羽了吗?”
计程看着蓝羽展示这些东西,无动于衷。
“这就能证明你是蓝羽了?拿一些假证来糊弄我?现在办假证的,做得比真的还真,你真以为我会相信?”
“我草!”
蓝羽骂了一句脏话,“这些都是真的,办假证犯法。”
计程讥笑道:“我知道办假证犯法,但是跟你干的那些事比起来,这点事也能叫事?”
不等蓝羽接话。
计程接着又道:“而且正常情况下,谁会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办公区?不都是放在家里吗?谁会把学生时代获得的奖状都带在身上?”
蓝羽显然不认可计程这套逻辑。
“怎么了?学生时代获得的奖状不能带到上班的地方吗 ?犯法的吗?”
计程讥笑道:“可以啊,也不犯法,但就是假。”
蓝羽被计程搞得有些抓狂了,他把那些证件往办公桌一拍。
“你这也不信,那也不信,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样的证明,才愿意相信我不是常傅?”
计程走到蓝羽面前,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旁,“无论你做什么样的证明,我都不相信你是蓝羽,你就是常傅。”
“你以为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能重新开始吗?没用的。”
“我这辈子什么也不干,就盯着你。”
“疯了疯了!”蓝羽后退两步,直到撞到办公桌才停下来。
“这就是你的病吗?”
“如果我是常傅,我为了躲你,换了一个新的环境,那么为什么我不把我这张脸给换掉?我为什么还要冒着被你认出的风险,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
“而且我为什么不去更远的地方?为什么还跟你在同一个城市?”
“你可以随便去问问这周边公司商铺的人,随便问一个,这栋大楼的人,几乎都认识我蓝羽,这四年来,我是不是天天朝九晚五?我有没有哪天不来上过班。”
“你怀疑我提前买通了保洁阿姨,我总不至于整栋楼的人都买通了吧?”
对于蓝羽的解释,计程始终都是一开始的态度。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你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吗?你自己说的,你忘了?”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常傅!”
蓝羽脸色很难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是一个很专业的心理医生,再疯的病人其实他都遇到过,只是这一次,碰巧跟他有关联,这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
所以多多少少受了点计程的影响,掺杂了点个人情绪。
这是大忌!
作为心理医生,在面对患者的时候,他必须 得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现在计程已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非常且很极端地认为,他就是常傅。
蓝羽一开始想的是先纠正她这个认知,但是现在发现,这根本行不通。
他一直解释反驳计程,只会让她更偏执,更激动。
“我不知道常傅对你做了什么,但是从你对他的描述里,我知道他肯定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甚至还做了不少违法的事。”
“如果你依旧坚定地以为我就是常傅,你还在等什么呢?报警抓我啊!”
“或者找来更多被常傅伤害 的受害者,把他们 带到我面前,你不相信我,应该相信他们吧。”
“那就看看他们跟你一样,认为我是常傅呢,还是觉得我是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