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魏淑仪的画像,画中的她团扇半遮面,青丝围绕在金钗银柳之中,远黛细眉下媚眼如丝,再加上华服的衬托,分外妖娆美丽。
厉害,真是厉害!玳瑁心下称赞,且不说他作画期间并没有抬头看过魏淑仪,就说他整整一幅画只沾了一次墨便让她可惊可叹了。
“看来传闻不假,只是为本苑作画,为何不让本苑拿开扇子呢?”魏淑仪笑问道。
“鄙人只不过是小小的太守门客,怎么敢指使娘娘呢?况且娘娘天人之姿,若是拿开了秀扇让鄙人画出,那此画不得成了精?”鹿其章坐回凳子,夸魏淑仪貌美之余也不忘自夸一下自己高超的画技。
“鹿公子可真会说话。”说着,魏淑仪朝叶秋招了招手,“叶秋,安排人护送鹿公子去京城,好生安顿在王府的客宅,本苑决意请鹿公子为府中画师。”
“多谢王妃娘娘赏识。”
鹿其章起身再次作揖,方才的醉意已完全清醒,不知是因遇着贵人后高兴地醒酒了,还是他的酒量很好,根本没醉。
做王府的门客,可比绘州知府好多了。
这时,站主带着厨房的伙计上来了,进门之后见鹿其章在屋内,不由得瞬间错愕。
这小子怎么净给他添乱!他可早就听说这和靖王妃的厉害之处,若是她不高兴了,命人赏他一顿板子,那他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儿,站主立刻上前把鹿其章拉扯到一边:“糊涂东西,谁让你来打搅王妃娘娘的!”
“站主不必动怒,鹿公子得了我们娘娘的赏识,马上就要进京为王府画师了。”玳瑁安抚道。
“啊……那,那就恭喜鹿画师了!”站主也不顾尴尬,立马换上笑脸贺道。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高价住店的人了,这损失也不小啊。
不过魏淑仪赏罚分明,这站主虽贪财,但也因此给她送来一个人才,于是她朝玳瑁使了个眼色,玳瑁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钱财荷包放在站主的手里。
荷包落在手心,发出些哗啦啦的声音,但分量并不重,站主放下膳食后有些失望地退出房间,然而打开荷包之后又双眼冒光起来。
原以为这荷包里左不过七八十钱,而从荷包里倒出来的却是一个一个的金豆子,差不多二十来颗,每颗都有花生那么大!这下子可是发财了,也不枉他收留鹿其章这么久。
屋内,鹿其章没有急着离开,魏淑仪见他又坐下了,便没有去用膳,而是等他的下文。
“和靖王战功赫赫,是祁朝百姓心中的守护神,但……”鹿其章说到这儿忽然顿住,观察起魏淑仪的神色。
魏淑仪放下了团扇,问道:“但什么?”
鹿其章犹豫了下,继续道:“从古至今,英勇的将军层出不穷,但英明的君王却没有多少。”
一语点中要害,魏淑仪陷入沉思,以他的话来看,祁渊顶多算得上是个英勇的将军,而非百姓心中的君王,这一点对比起拥有太子身份的祁溟确实差了许多。
要找到其中关窍,必须要明确将军与君王的区别。
“那你认为何为将军,何为君王?”魏淑仪问道。
“将军,率领兵士保家卫国;君王,命令将军保家卫国,这是其一。”鹿其章分析道,“其二,将军保卫百姓,而君王则是恩惠百姓。”
祁渊身为指挥万众兵马的王爷,保家卫国、指挥能力不在话下,然而祁渊“恩惠百姓”却没听人提起过。他常年戍边击退敌军,可以说是杀人如麻,一身戾气的,怎么会让百姓有恩惠之情?顶多是感恩之情。
魏淑仪顿悟,心下暗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这门客算是收对了。
见魏淑仪眉开目明,鹿其章便知道她懂得了其中道理,为了谢她的爱才之恩,便又轻托出其中关窍:“娘娘此去边关必定顺风顺水,只是归来之时要多多注意,绘州虽地富民强,但也不乏困难人家。还有……”鹿其章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帝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乃臣民之福。”
鹿其章话不多,但句句金字金言。
“顺风顺水?你又不会算卦,如何知晓?”魏淑仪笑着打趣道。
“娘娘贵人多福,自然顺风顺水。不过若是娘娘需要半仙儿,鄙人自当学习,到时学术不精,还请娘娘不要怪罪。”鹿其章恢复了声音迎合着魏淑仪闲聊打趣。
在魏淑仪进驿站大门时鹿其章便察觉到了她眼中的那份坚毅与犀利,他知此人必当不凡,与她一拍即合,自己腾达之日也不远矣!
次日,鹿其章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绘州前往京城,魏淑仪也继续赶路。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着,车帘被掀开,叶秋俯身走了进来,跪在魏淑仪面前。
“奴婢查过了,陈太守与太子没有任何联系,那鹿其章是从夏骊山小村庄出来的,父母双亡且没有兄弟姐妹,底细干净。”叶秋汇报道,“请娘娘放心,据奴婢所知,太子在绘州没有势力,能有的全部在京城。”
“知道了。”魏淑仪放心闭目。
虽然鹿其章言之有理,对她的帮助甚大,但吃过上一世的亏,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故而昨日便让叶秋查清了鹿其章的身份。
底细干净之人,她用着也安心。鹿其章自小命途多舛,如今遇上了她,只要他肯忠心不二,将来大业完成,自然跑不了赏赐。
离开绘州,气候渐渐变冷,直到边关便能见到雪花儿。京城距离边关最慢只有八九日的路程,气候差异便如此之大,原是因为边关守着寒山,三日路程便能到达极寒之地,受其影响故而寒冷无比。
过于寒冷或者炎热,对于每日都要操练的士兵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气候又冷又干,大半士兵被冻得双手肌肤龟裂,操练时兵器都拿不稳,而敌军却是习惯了寒冷的,敌军知道祁朝人不耐寒,便就这样耗着,专等着钻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