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思南和冯兆兴赶往乡下的途中，宋荷儿她们舞团已经早早地到了余村，进了余村的文化大礼堂。
说是文化大礼堂，其实就是个露天的泥地。上面倒了些石子儿，让人踩上去不至于脏了鞋底。
平地的最中央，搭了个临时的木台子，异常简陋。
不过能看出来村委已经精心准备了。木台子两侧各竖了根木杆，拉了条红色横幅，上面贴着几张大大的红纸，写着热烈欢迎文化艺术团下乡指导。
此时，在空地上坐满了听到消息赶来的村民们。他们手拿小板凳，兜里揣着一把地瓜干。排排坐，看表演。
一个大大的露天场地，几乎快要被他们给坐满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肤色黝黑，衣服带着补丁，头发杂乱。可是眼神明亮，坐着的他们欢声笑语不断。今天不仅不用做农活，还有免费的表演看，简直让人高兴地停不下来。
在宋荷儿路经这片场地，要去村委安排的临时后台时，那群村民看见了她们，一个劲儿地冲她们鼓掌，欢迎她们下乡。
就像团长说的那样，农民兄弟们可能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但绝对是实打实的热情。
在临时的后台更衣室里，宋荷儿发现，除了省舞团，今天来的，还有别的剧团，有唱越剧的，有专门演双人转的，甚至还有杂耍的小团队。她略微瞥了一眼，听着后台的动静，想着这下乡演出搞得还挺热闹。
在来到她们省舞团专属的临时更衣室后，赵仙梅看着跟着她出来的4个舞团团员，嘱咐道，“这里不比省里，条件不好，也没有那么好的音响设备。但来到这里，你们就是各自节目里的首席，由你们自己挑大梁。对你们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好好跳，我在台下为你们加油。”
“是，团长！”
赵仙梅和曲付洋是带队老师，负责在一旁进行支持。而舞团的4个团员就是负责上台表演节目。一人撑一个场子。
因为宋荷儿是第一次下乡，所以赵仙梅把她的霓裳羽衣舞排在了最后，穿插在其它剧团的节目之间。
“荷儿，你先在台下观摩观摩，看看别人是怎么表演的。在乡下表演和在大舞台表演，截然不同。”
宋荷儿点头。除了观摩表演方式外，她还着重观察了越剧演员的戏曲。他们在唱戏时，袖子的甩动，也很有意思。
或许，可以在霓裳羽衣舞里改编一二。
等轮到宋荷儿登台时，天色已经黑了。木台周围挂起了电灯。长长的电线耷拉在木头架子上。
呲呲作响的录音机响起霓裳羽衣曲，宋荷儿没有被糟糕的周遭环境影响，在台下观众们的热切目光中，缓缓起舞……
“好！”稀稀拉拉的电灯，灯光朦胧，更给宋荷儿的舞蹈添了一丝神秘美。
在她一舞完毕，在场的所有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看不懂，但不明觉厉，掌声经久不息。
这次的下乡文艺汇演，一共会持续三天。
等第一天的最后一个节目——梁山伯与祝英台表演完毕，余村的村长走上台，感谢了今天各个剧团为大家辛苦表演节目。作为东道主，他们也投桃报李，给他们带来了他们村子的传统节目——打铁花。
“打铁花”这三个字一出来，不仅是台下的村民，就连幕后今天来参加汇演的演员们也纷纷鼓掌叫好。
打铁花绚丽夺目，场面恢宏，看过的人念念不忘，没看过的人想亲眼看一次。
打铁花一般是由两个人进行表演。一个人负责生火以融化铁水，而另外一个人则是操作铁水冲龙。
在表演的时候，表演者会将融化的铁水倒入特制的容器里，再用长杆将铁水挑出，在一瞬间铁水未凝固之时，用力泼向空中。在漆黑的夜晚画出一条长龙，火花四溅，极其壮观。
冲龙的难度极高，且要具有观赏性，对于打铁花的手艺人要求极高，场地也有一定的要求。
得空旷，不能有易燃物。
毕竟从高空中落下的可不是真正的花，而是融化的铁水。哪怕落地时已经不再滚烫，但仍旧有易燃的危险。
村长在台上请村民以及下乡的各个剧团移步村子的河边。
在流水湍湍的溪流畔，打铁花的手艺人已经在准备铁水融制。
村民们一到，就在那两位手艺人旁边，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墙。谁也不想错过等一会儿壮观唯美的打铁花。
赵仙梅她们的步速慢了些，等她们到的时候，河边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完全看不见被围正中央的手艺人了。
“快，我们得再往里头挤挤。你们还没有看过打铁花吧？接下来，我们就要靠真本事挤进去了。”赵仙梅看着舞团的成员们，摩拳擦掌。“我数一二三，咱们一块儿往里冲。”
“老赵，就你这年纪，肯定挤不过我们。”隔壁越剧团的副团长也拉着他们的人来到了河边。
打铁花，见者有份。
“呸！也不瞧瞧你的肚子。挤进人群里，比的可不是蛮力，比得是矫健。”赵仙梅同越剧团的副团长是旧相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更多人赶了过来。
打铁花还没开始，场子就热闹无比。
赵仙梅来不及再同隔壁的憨货斗嘴，“一二三，冲！”
人群里的宋荷儿听着赵仙梅的指挥，跟着舞团团员们就往前头挤。
几个人就像冲进了沙丁鱼群，没走几步就被冲散了。
宋荷儿踮起脚，努力四处找寻舞团成员们。东南方向，赵仙梅正憋着一股劲，要同越剧团的副团长比谁冲得进前头，东北方，曲付洋正拉着一个还没被冲散的团员，使劲儿往前走。
另外几个人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挤着，挤着，宋荷儿不知怎么地就又被挤到了最外头。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叹了口气。揉揉在推挤过程中被扭到的手腕。
这个热闹，她是挤不进去看了。索性在外围，找处地方等她们回来吧。
打铁花的场面盛大，聚是一条龙，散是满天星，相信在外围，瞧着也好看。
上辈子，她只在电视上看过打铁花的实况转播，这辈子有机会能看到现场，肯定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