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头有钱。”宋荷儿让顾思南收好自己的血汗钱，“你自己也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给你，我乐意。”顾思南笑着看她。黝黑明亮的眼仁里，满满的，映的都是她。
宋荷儿的心不由跳得飞快。扑通扑通。
“相比较于钱，我更想让你做另外一件事。”
“什么？”
她伸出手指，放在阳光下，“染指甲啊。你在信里答应我的。”
“这……”顾思南神情犹豫。
“南哥，为人师表，可要说话算话。你可千万别想赖过去。”宋荷儿看到墙角那片凤仙花已经凋谢了不少，但还是有那么几株花开的正艳。“你去外头买肉包子，我去采凤仙花，咱们兵分两路。”
“不是赖账。荷儿，你确定要用花瓣染色吗？我之前听郭丽娟说，省城里的姑娘现在都流行用指甲油染指甲。如果用花瓣染，别人会不会觉得你老土？”他担心宋荷儿因为用凤仙花染指甲，在舞团里被人看不起。“我还是下午带你去市场买瓶指甲油，你挑个你喜欢的颜色。”
“下午你可以带我到市场去逛一逛。咱们还没有一起慢悠悠地逛过街。但不花冤枉钱买指甲油。”宋荷儿并不觉得用凤仙花染指甲是件丢脸的事情。恰恰相反，她觉得由顾思南亲手给她染而显得特别有意义。
在她的坚持下，顾思南被推出了大门去买肉包子。他回头看了一眼，宋荷儿已经欢欣鼓舞地跑去去墙角摘凤仙花了。
这丫头……也罢，她喜欢就好。
等他回来的时候，宋荷儿已经乖乖地坐在练舞室的地板上，手旁边放着一整碗的凤仙花。他再望向墙角，残留的几株凤仙花差不多都被薅秃了。
宋荷儿真乃辣手摧花的代表。
“南哥，你回来啦。快来！我已经把花都准备好了。”
的确，宋荷儿也只准备了花瓣。
他把口袋里还温热的肉包子拿了出来，递给她，“你先吃，我去厨房里再准备一点儿别的东西。”
当着她的面，他去厨房里拿来了盐罐子。
“还要加盐？”
“嗯，对，确切地说用明矾会更好，但是家里现在没有明矾。退而求其次，只能选用盐代替。”顾思南一边把捣碎花瓣，混合盐的任务交给宋荷儿，一边去绿油油的凤仙花株前，又薅了十片嫩绿的叶子，顺带着去里屋拿了几段小细绳。
在凤仙花泥涂在指甲盖上后，得用叶子包裹住，再用细绳捆住。过一晚上，指甲才能染上漂亮的浆果色。
“到那时候，我的指甲会变成什么颜色？”宋荷儿看着低头为自己染指甲的顾思南，为他此刻的认真而心动。像是有风拂过了心尖。
“有点儿像枸杞的颜色。”顾思南回忆胡大婶用凤仙花染过的指甲颜色。
枸杞……宋荷儿顿时觉得这个颜色还挺有挑战性。“不应该是红艳艳的颜色吗？类似于山楂红？”
“做不到那么红。纯天然的植物，哪能红得那么化学。要不，咱们还是去买指甲油？”顾思南再次提议。
“不！”宋荷儿一口回绝，并且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还有一只手没染呐。顾老师，干活麻利些。不准偷懒。”说这话时，她用脚背轻轻踢了踢顾思南的右小腿，“你蹲的时间太久了，坐到我身边来。”
“不用。这个角度，用镊子夹凤仙花到你的指甲上，正正好。”
宋荷儿不轻不重地又踢了他一脚，再次重申，“蹲着累，脚会麻。”
这次，顾思南终于明白了宋荷儿是在关心他。既然如此……他坐到了她的身侧。
平平无奇的一个上午，麻雀在墙头叽叽喳喳，天井里高大帅气的男人正低头为身旁的姑娘悉心染指甲。
时光正好。
因为染了指甲的缘故，所以宋荷儿的手既不能碰水，也不能搬重物，于是本来从省里特意赶过来帮他收拾东西的目的落空。
局面逐渐演变成了她坐在练舞室的地板上，身前放着地瓜干，干看着他来来回回搬东西，扫地，出门扔没用的旧物。
她望了眼自己的手指甲，叹气。早知道就等把东西全部都收拾完之后，再让顾思南帮忙染指甲了。
幸好顾思南本身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坐在原地等了没多会儿，他就拍了拍身上在收拾东西时染上的灰尘，擦去额上的汗珠，“走吧，刚才不是说想要逛市场吗？”
他们买了傍晚的火车票，出发去省城前逛次市场，完全来得及。但市场有很多种类型，有菜市场、水果市场、鲜花市场、服装市场……“荷儿，你想去市场买什么？”
目的不同，去的市场就截然不同。
在顾思南向宋荷儿介绍周边的市场时，她震惊。竟然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实惠小市场，而她之前完全不知道。当然，就算是知道了，先前也没钱买。
“就去……”她的目光落在了顾思南穿的背心上。因为干活太热，他脱下外衫，只留了一件背心。几个小破洞晃眼地被映进了她的眼里。“服装市场！”在大学里，总归得有两套体面点的衣服。
“好。”顾思南心里也想着，宋荷儿至今穿的都是他妈妈的旧衣服。尽管衣服都是八成新，可也都是些过时的款式。现在手头宽裕些，该买几件新衣服，让她在舞团里能穿的好些。别人能看得起她。
俩人心思各异，欢欢喜喜地出门。
在顾思南的指点下，他们来到了服装批发一条街。这儿人挤人，格外热闹，基本上每人人手拎两个大黑塑料袋，里头装的全是她们的战利品。
这儿的衣服都不像百货商店一样挂在衣架上，相反是在地面铺了块塑料布，随意地堆在地上。看上去虽然埋汰，但绝对物美价廉。适合日常穿着。
摊主负责举大喇叭喊价。
有人喊价，自然有顾客还价。人声鼎沸，吵的顾思南耳朵疼。
来到这里，不需要顾思南多做讲解，宋荷儿已经两眼发光，跃跃欲试。购物水平是女人的天性。宋荷儿在上辈子讲价的机会不多，所以一开始有些生疏，但她观摩了一会儿大妈们讲价讲得唾沫横飞的样子，一下子掌握了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