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莫寒自认为腰缠万贯，根本不把李和放在眼里。
直到李和亮出了他的身份，黎莫寒才算消停，赔钱了事。
后来在掌柜的叙述里，李和听了他的一些前尘旧事。
所以目睹他再次回到北疆的时候，李和就隐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说白了，有些事实在是不必自己登场。
就算是李和和朝廷勾结在一起，他只需要提供情报就好，何必还要亲自回来？
他明知道即便李琰不在了，他回来也很有可能会被杀，他根本就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风险，可是他偏偏回来。
所以李和的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李琰根本没死。
所以黎莫寒才特地赶回，就是为了铲除李琰这个隐患。
当时的李琰身在何处，李和不知道。他唯独知道黎莫寒应该是要寻找李琰，所以就一路跟着他。
假设李琰当时没有在关键时刻醒来，用霹雳弹炸死了那些人，黎莫寒也一定会死的，因为李和就在不远处。
可惜李和漏了一点，他没想到风涟漪会那么快，快到李和刚刚离开不久，风涟漪就出发了，更没想到风涟漪竟然也会在路上遇害。
可是本就是世事难料啊……
李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是落入了一张大网之中，可是这样的结局让他无能接受。
难道他和风涟漪之间就注定只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才能活着？
某一瞬间，李琰忽然开始后悔起来。
为什么要用霹雳弹反击？如果他被黎莫寒杀了，下了九泉去陪风涟漪和孩子，会不会更好一些？
李琰的喉咙忽然变得沙哑了起来。
“我想下去冷静一下。”
李琰掀开马车帘子走了，李和深深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他们无路可走，唯一的一条路便是继续流亡。
李琰吹着冷风，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宋堑实在是看不下去，拿来了一件大氅给李琰披上。
“王爷您别太伤心。”
宋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在颤抖，他明知道不管怎么劝李琰，李琰都不会好过半分。
但有些话却必须得说。
李琰没有抗拒宋堑绒过来的衣服，相反的，倒是紧了紧领口。
心里只想着如果风涟漪在的话，看到他穿的这么少，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说不定又好几天都不理他。
李琰才处不会蠢到惹风涟漪生气呢。
“王爷，你还好吧？”
看着李琰平静到有些麻木的表情，宋堑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无妨。”李琰摇了摇头，“倒是你。”
他转头看向宋堑的腿，“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来回跑啊。”
“没事了。”宋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打的绷带，“有唐先生在呢，受再重的伤也无大碍，他会治好的。”
“你倒是真信任他。”李琰轻轻的哼了一声，“你不知道他是个天生的不靠谱的？”
“可医术再靠谱不过了。”
二人谈着些杂七杂八的事，仿佛这样聊下去，那些灾难可以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越是平淡，宋堑就越是心惊。
踟蹰了半晌，宋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爷，这些日子，您都去哪了？”
“我？”李琰苦笑，“我说我滚下了山崖，一直躲在山洞里，你信吗？”
这听上去就像笑话一样，可是宋堑信了。
当时确实是黎婉给李琰写了一封信，用风涟漪的性命威胁了他，所以李琰才临时改道。
但是李琰也并非是毫无防备，只不过他想错了。
他以为黎婉最多会派人来围杀他们，却没想到李琰直接制造了雪崩，把所有人都埋了起来。
最后李琰捡回了一条命，是因为他身边的一个暗卫死了，李琰换了他的衣服准备躲开。
却不想又引发了一波雪崩，被冲到了山崖下面，他费尽全力躲进了山洞里，昏迷了好几日才醒。
之后又赶上了大雪封山，他一边又躲着搜查的人，一边想办法找出路，才耽搁了这么久。
“所以……”宋堑的眸色暗淡了，“所以当时黎婉知道你没死对吗？”
“她对我的了解就像是我对涟漪一样。”李琰语气平淡地答道，“就算是当时那个暗卫和我的身形很像，且已经划花了脸，根本分不清是谁。可是只要她见了，就知道我没死。”
但是黎老将军被误导了，他当时真的以为李琰已经死了，所以情急之下他就掩护了黎婉，还去西凉给风涟漪通风报信。
却不知道这也是黎婉设计中的一环。
她就是故意想让风涟漪回来，把大家都困在局里，然后杀了风涟漪。
这些事，也是在听了李和的叙述之后李琰才想明白的。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不，是太晚了。
若是他再早两天，哪怕仅仅两天，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结局。
说到底，是李琰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也实在是太看得起北疆的那些将士了。
听了李和的话，李琰就知道北疆的这些将士已经军心涣散了，他们根本就不想打仗，不想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了。
他们只想随波逐流，放弃抵抗，听从朝廷的安排，以为这样就能有出路。
殊不知他们没在皇室中生活过，怎能了解那是个多么残忍的地方？
那里出来的人，心思又有多复杂，北疆放弃抵抗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所有人都会被屠杀。
而朝廷所许诺的改革也当然不会兑现，他们只会再派一批看似听话的新兵来戍守，然后北疆将会平静一段时间，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再过些年，北疆还会重蹈覆辙。
算计也好，兵戎相见也好，总之这是个死局。
而至于李琰的人，依旧是朝廷通缉的对象。
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了。
他将流亡四海，直到有一天被朝廷发现，斩杀于众，或者苟且偷生，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是他们想要的结局吗？
不是啊。
什么时候开始终他们注定不得善终了？他们应该承受这样的命运吗？
李琰看不懂了，宋堑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