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萧走后没多久,沈三就上了楼,他轻轻敲了下门。
“林妈妈在吗?”
林澜伊应了一声,她拍了拍摇篮里的孩子,看孩子睡熟了才走上去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今天也不是你值夜呀。”
“奴才不放心,所以就先守着了。”沈三压低了声音,“阿四把张公子送回去之后,听说张老侯爷当场就晕过去了,醒了就直接叫人把张公子绑去祠堂了。”
这张老侯爷。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只可惜有了那个么个不成器的儿子,终究还是无用。
“没事,不用守着了。”
林澜伊挥了挥手,“他不敢来。”
“可就是害怕改日那张公子被放出来了,心有不甘,来咱们这里闹事影响其他客人的雅兴。”
林澜伊轻笑一声,低下头看着宾客络绎不绝的大堂。
“只要咱们生意做得好,有人惦记着,管他张公子你来不来闹,该来的客人还是会来。”
林澜伊想得到开,重点是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沈三这才踏下心,“对了,秦大人走之前给了奴才一样东西,说让我转交给林妈妈您。”
林澜伊接过来看一眼,是一个长命锁。
用羊脂玉打的,成色极佳,是个难得的珍品,且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装饰,只打了个金项圈,简洁中透着奢华。
可是在看到那长命锁的瞬间,林澜伊的心忽然空了一下。
她隐隐记得自己好像也拿过一个长命锁,好像是谁交给她,让她等孩子出生之后给他带上。
可是她记不清了。
沈三见林澜伊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连忙说道。
“林妈妈是不想要吗?”
“有什么不想要的?”林澜伊收了收手,“白给的东西哪有不要的。”
沈三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林澜伊是不再和秦楚萧生气了。
这才补充道,“对了林妈妈,秦大人说过几日想给咱们家小公子办个满月酒。”
林澜伊皱了下眉,“我都和他说了不办了,他怎么擅作主张?”
“说是有从南边来的客人。”
“客人?”
林澜伊挑眉,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有客人,可也不会参加她儿子的满月酒。
说不好听的,一个青楼老鸨总会带点风尘,但凡能上得了台面的人怎会参加她儿子的满月酒?
“非办不可?”
“这……”沈三挠了挠头,“奴才也没敢细问啊。”
管怎么秦楚萧也是丞相,虽然沈三平日里也没对他太客气,但是内里子上的事儿沈三也说不上话,只能听主子们裁决。
林澜伊哼了一声,“算了,想办就办吧,反正也是他出钱,你早点休息。”
林澜伊挥了挥手,自己回房去了。
听着门板啪的一声闭合的声音,沈三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林澜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沈三是被吓到了。
他转了个身,刚想下楼,身后的门又开了。
“你等等。”林澜伊从门缝里递出一袋银子,“给你。”
“哎哟,这可不行!”沈三连连摆手,“您给奴才的月钱已经够用了,不用再给了。”
“谁说这是给你的月钱了?”林澜伊挑了下眉,“你拿着这钱去找几个人,然后去衮州附近打听一下。”
沈三这才接过,钱袋子沉甸甸的,找了人还能剩下不少,想也知道是林澜伊额外给沈三的赏钱。
沈三感激的对着林澜伊一笑,“林妈妈还是想找找老家吗?”
“也不能不找啊。”林澜伊叹了口气,“至少我得知道孩子他爹是谁吧?”
沈三点了点头,“那奴才明天一早就去安排人,不过林妈妈,这孩子都满月了,到时候来了客人肯定会问孩子叫什么名的,不然还是先取个小名吧。”
小名……
林澜伊转过头,“取个小名也好。”
她走到摇篮边,拍了拍正在熟睡的孩子。
思考了良久,林澜伊长叹了口气。
“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不好,正赶上内乱外战,说不定什么时候这火就会烧在京城来,不如就叫安然吧。”
安然,就希望他这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吧,不要辜负了他这名字。
沈三笑了,“这名字好,孩子一定能一辈子安然无恙的,林妈妈心思妙,若是换做奴才日后有了孩子,铁定是想不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林澜伊勾起唇角,微微摇了摇头。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那奴才告退。”
沈三拱了拱手,替林澜伊带上了门,却没看到在门关上的瞬间林澜伊的嘴角就垮了下来。
安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孩子起这个名字。
只是在那一瞬间,她脑中就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似乎是冥冥之中天有注定,既然天命如此,又何必要违抗?
林澜伊换了身衣服,把孩子抱到床上,一边轻轻拍着他,哼着摇篮曲,一边闭上了眼睛。
她有个头疼的毛病,一到深夜就会头痛欲裂,还伴随着心悸,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
原以为只是孕期的症状,生了孩子就好了,没想到孩子落地,这病症却似乎更严重了些,
而且每每病痛侵袭伤身体,她就总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就好像是缺了点什么。
可是至于缺什么,林澜伊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就这么在京城里落了脚。
关于自己最初的记忆,要追溯到几个月之前。
她醒过来的时候正置身于一个小木屋之中,身上还有伤,刚刚睁开眼就感觉到一阵剧痛。
木屋十分简陋,几乎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
她翻箱倒柜,才找到了一面破铜镜。
她照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伤口还是新的,没有愈合。
除此之外,身上也有各路淤青,衣襟被烧的半残,像是刚从火场中出来的。
林澜伊细闻了闻,好像还闻到了硝烟的气息,可是她却记不得自己是从哪儿来的,更不知道是怎么弄得满身伤痕。
外面竟是一片白雪皑皑,分不清前路,也看不到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