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闻言下意识拧了下眉，后又敛下表情应下：“是。”
交代完正事，风涟漪便不准备多留，离开前不忘叮嘱：“三天后动手，结束后来茶楼向我禀告。”
“属下遵命。”
风涟漪点点头，转身离开，暗一亲自送她到树林出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眼底划过一抹晦暗的光芒，闪身朝皇宫的方向掠去。
解决了一件压在心头的大事，风涟漪却半点不觉轻快，反而愈发沉重。
她不知道李琰对暗卫营有多在意，但从他能把暗卫营交给她来看，多少也是有几分信任的，现在被连根拔起，尤其背后那个刽子手还是她，风涟漪不敢想象他知道这件事后会有多暴怒。
可她要取得皇上的信任，必然是要有所牺牲，且暗卫营本身就有问题，就算没有皇上这一层关系，她也会动手的。
一边想着风涟漪走回寺院，刚一进去就看到找她的小沙弥急匆匆的跑过来：“施主您去哪儿了？方丈已为香客解惑完毕，您现在可以进去了，再迟就又要等许久了。”
“好的，多谢，我这就去。”风涟漪不信这些，但既然来了，做戏做全套，就进去走一趟吧。
她随着小沙弥进去求签，待签摇晃出来，小沙弥却有些犹豫，迟疑着将签递给她：“施主，这是您求的签。”
风涟漪不解对方神色，接过签一看才恍然，原来是下下签，怪不得小沙弥是这个表情。
她不动声色捏紧木签，问道：“解签要去找方丈吗？”
“是的，施主请随我来。”小沙弥将风涟漪带进一间禅室，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禅室内端坐一位披着袈裟的老僧，眉目慈和，莫名给人浩然宁远的平静感，她眸光动了下，递过木签求问：“小女有礼，辛苦大师解签。”
“县主不必多礼。”方丈接过木签，看到签文的瞬间目光凝滞了一瞬，无意识的念了出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此乃下下签。”
风涟漪眼底笑意淡去，平静问：“方丈可知这签究竟何意？可有破解之法？”
方丈掐算半晌，最后叹息着摇头：“此乃血光之灾，无解。”
“若破此劫，非万千枯骨堆叠，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社稷将倾。”
风涟漪听到这话浓密的睫毛微颤，眼底划过异样的光芒：“倾覆社稷，便可解此劫吗？”
“你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两者必一死一伤，除此之法无解。”方丈停顿了一下，澄明的双眼看向风涟漪，带着普度众生的悲悯：“只是，一人之命与万千生灵孰轻孰重？”
如果说最也开始进来风涟漪只是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思，现在却有了几分认真，尤其是目光落在签文上时，透着冰雪般的凉意。
她默然半晌，毫不犹豫将木签折断，眼底光芒锐利逼人：“我命由我不由天，与其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箴言，我更信人定胜天。”
语落，她丢开木签，在方丈沉静的目光下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忽然停顿了一下，似有若无的补充了一句：“若当真有那一天，万千生灵又与我何干？”
她不是圣母，连圣人都曾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她若连自己都护不住的那天，又凭什么去护万千生灵？
风涟漪出了禅室，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发沉重，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出门就在院子里见到倚树而立的月灼，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眼底浮起戒备的神色。
在她看过去的瞬间，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她，月灼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眼底快速闪过杀意，竟一言不发就朝风涟漪攻来。
步步杀机。
风涟漪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他，目光在院内迅速扫了一圈，没看到李琰，心猛地一跳，只能咬牙躲开月灼的攻击。
她的动作对月灼来说还是慢了许多，虽躲过了他的剑，却被他一掌打在腹部倒飞出去，撞在树干又摔落在地，狼狈的吐出口血来，抬头冷冷的瞪向他警告：“月灼，这里是佛山寺，你敢在这里杀人？”
佛山寺有不成文的规定，这里不允许发生争斗，但凡见血必查到底，她不信月灼有这个胆子不怕皇上追查。
他做的那些事，可经不起查。
果然，月灼闻言停了下来没再朝她攻击，只是一双眸子里仍是杀意沸腾，让人不寒而栗。
“你还真是命大。”讽刺的语气。
明明三脚猫的功夫，却能在他手下三番两次的逃脱，都不知该说她诡计多端还是太过幸运。
风涟漪不喜欢仰望别人，站起身抹去嘴角血迹，冷笑回讽：“彼此彼此。”
月灼眼神一冷，笑的诡异：“小县主可知这世上知道太多的人往往都不长命，您原本应该金尊玉贵过一生，为何偏要去掺和与你无关的事呢？”
“现在，你的生命还剩最后不到半年时间，其实我杀不杀你都已无关紧要了。”
风涟漪一愣，并不相信，拧眉盯着他：“你什么意思，恐吓我？”
月灼抱臂道：“小县主可听过醉红颜这种毒？”
风涟漪身体一僵，醉红颜是极其阴损的毒药，素有恶名，她自然是听说过的。
据说中了醉红颜的人，会逐渐失去五感，容颜在数月之内迅速衰老，且每到夜间要承受万虫噬心的痛楚，许多人都因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折磨，熬不了多久就自我结束生命了。
她冷眼看着他，嗤笑：“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对我下了醉红颜吧？”
在后宫沉浮十年，她见过态度阴诡手段，素来在饮食上都十分谨慎，且加上她本身修习医术，嗅觉敏锐，若是有人对她下毒，不可能一点都不被她察觉。
月灼似是早就料到她这种反应，并不慌张，眼神阴冷的盯着她，不答反问：“小县主可曾记得那日您在琰王府内指认属下前，喝下过一壶茶水和食用过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