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益民淡定自若地走回家,见母亲萧静棠急着出门上班,也没多说,过后径直去了江家拜访老太太周芳,还拿母亲当挡箭牌。
“——我妈一直操心我表弟的终身大事,都快疯魔了!我姥姥一把年纪了,还没她心急呢。”
“这不,巷子里刚搬来个年轻女老师,她就偷摸着盯上了。要不是阿启最近不在城里,她怕是已经找上女方的妈妈了。”
“我妈最近也忙,还要上火这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帮忙打听一二。听说您早就认识潘老师了,不知这人品方面,您能不能给个准话?”
周芳直接听乐了。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吗?
她人老成精,早就看出萧启对潘玉兰有意思,只是当时看潘玉兰心如止水,也就不好戳破,只能委婉地旁敲侧击。
不过,这两个多月萧启虽不在南城,她偶尔提及时,却能感觉到潘玉兰态度有变,估计两个年轻人在她不知道时有了进展,好事将近。
却没料到,萧静棠母子毫不知情,竟还先打起给这两个年轻人说媒的主意了!
周芳想了想,大约萧启有自己的计划,也就继续装聋作哑,只将结识潘玉兰的来龙去脉,以及这几个月来多次接触的经历娓娓道来。
关益民有些惊讶:“三月里那次抓拐子?那见义勇为女青年就是她?”
这事闹得挺大,当天在场的人回来大都跟亲朋好友提起此事,其中就有认识萧启的给关家人通风报信。
他爸关海听说后挺高兴,还拉着萧启喝了两小杯,夸他英雄气概,很有萧爷爷当年在战场上打鬼子的风骨!
母亲萧静棠为这事还加了几天班,因为酒水厂的医院领导要重拟管理规章制度,整肃某些医护人员工作态度粗疏、管理不规范、懒散怠惰等不良风气。
“是啊。她跟你表弟就是那次认识的,也算是缘分。怎么?他没跟你们提起过这事?”
周芳意味深长地微笑。
从江家离开时,关益民脸色精彩纷呈。
好家伙!
之前他还总笑话萧启性格沉闷,分明生了副好皮囊,脑子还好使,又有份不错的工作,应该桃花朵朵开才是,结果这小子对男女感情之事避之如蛇蝎,俨然要打光棍到老!
几个月前,母亲催婚时他还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
可,那天距离医院闹拐子一案才多久?
那小子八成早就动了春心,却愣是默不作声至今!
怕不是觉得潘老师农村户口,担心关家人嫌弃,棒打鸳鸯,所以先瞒着,打算领完证再告诉他们?
那张永久牌自行车票要不是给潘老师要的,他就、就捏着鼻子听他爸妈的去考工作!
关益民气哼哼地走到邮局,递过去一元钱的纸钞:“同志你好,我要打电话。”
等了十来分钟才轮到他,拨通电话后又等了片刻,那头才响起熟悉的温和男声,还带着一丝担忧。
“益民表哥,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家里出啥事了吗?”
关益民:“我问你!你是不是谈对象了?女方是个老师,姓潘?上次那单车票,你就是给她弄的吧?”
萧启皱了皱眉:“表哥,你问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
关益民默默翻个白眼:“电话费贵着呢,我懒得跟你废话!我这么说吧,这事暂时就我知道,我妈他们都不清楚。我一个新时代青年也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找你问这事,自然是有要紧理由。你赶紧老实交代,是或不是?”
萧启对这位表哥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虽说不着调了些,对编制内工作深恶痛绝,却干不出什么坏事。
他犹豫了下,还是老实承认:“对。你说的要紧理由是什么?她是不是出事了?”
“呵呵。大事没有,小事就有一件。不过嘛,你之前瞒着我,我也不告诉你!想知道,早点结束你那破工作滚回来!”
关益民故意恶劣地笑了两声,非常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走人。
电话那头。
萧启愕然几秒,赶紧重拨回来时,接线员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只好懊恼地将话筒重重放下,憋着一股气去加班。
关益民回到大水井巷,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加快脚步去接外甥。
恰好周芳祖孙三人还没到。
他眼珠子一转,仗着潘玉兰这老师的势,现场出了道数学题糊弄外甥,趁他埋头苦思,指着那盆花问潘玉兰。
“潘老师,你家这花种多久了?”
潘玉兰心头一跳,猛地想起宋莹前日傍晚的诡异眼神。
“三个月吧。怎么了?”
兰花喜温润环境,南城恰好符合这一条件,故而,养兰草的人不少,潘玉莲一个普通农妇才能在山里时不时挖出一两株好看的送人。
之所以会送潘玉兰,纯粹是因为她名字里带个兰字,闲时也爱侍弄下好种的花草,放在窗台上,为简陋的房舍增添一丝雅趣。
关益民想了想:“我能再问问,它开过花吗?花型如何?”
潘玉兰悬着一颗心细细答了,忍不住问:“这花可是有问题?它不就是普通的兰花吗?”
关益民沉吟片刻才开口:“潘老师,看在邻里街坊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说虚的。你家这些花里头,单这一盆不是兰花!”
他又嘀嘀咕咕说了些区别,什么叶片宽度、厚度、形状、生长方向、气味等等,听得潘玉兰这个门外汉两眼发直。
最后,压低声音总结:“——它是变种君子兰!虽说还没到价比黄金的地步,可,你这一盆至少也能卖出这个数!”
潘玉兰看着他比出的五个手指,一时没想明白,这是以万为单位,亦或是千,反正不可能是五百。
“真是君子兰?”
潘玉兰喃喃出声,同时也记起之前某次在报纸上看到过的新闻,好像是提过春市君子兰热,可她从没往那方面去想。
是了!
宋莹该不会已经认出来了吧?
她想做什么?
关益民见她不喜反忧,有些诧异。
“是真的,我去年也见过一盆类似的,跟你这个几乎一模一样。说起来,卖家好像也是南城一带……反正,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小心别被有心人看见偷了去。你可能不知道,上个月有人为了抢一盆品相好的君子兰,竟大打出手,一死两重伤!”
潘玉兰听得心惊肉跳,却也嗅到了一丝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