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到了校运会当天。
今年刚好是建校20周年纪念日,又碰上秋季校运会,自然办得极为热闹。
校方还邀请了几位杰出校友,和部分学生家长过来观礼。
潘玉兰这位新老师也被抓壮丁,参与到筹备工作中,前些天忙成陀螺,如今尘埃落定,终于可以趁校运会这几天躲躲清闲。
她回到办公室坐下喝了口水,准备看两眼报纸消遣一二,再一鼓作气,将随堂考的卷子批改完。
不料,同事王扬突然匆匆来找她。
“潘老师,不好了!校门口有人来闹事,披麻戴孝,还说、说是你害了她儿子!”
王扬是王春艳的弟弟,也读的师范,刚好今年毕业,分配到一小工作。
因为王春艳这层关系,王扬待她挺亲近,这阵子被抓壮丁时还主动挺身而出,帮她分担了些许任务,好方便她留出精力上夜校。
潘玉兰并不担心王扬会糊弄她,却一头雾水。
听到前半段时,她还以为是杨招娣母女不死心,又跑来搞事情,可,后半段显然对不上。
“我过去看看。”
王扬今天负责在校门口迎接杰出校友等嘉宾,故而第一时间接触到了肇事者。
他带着潘玉兰快步下楼,去校门口的路上还大致描述了来人的容貌。
潘玉兰更莫名其妙了。
按着同事的描述,她压根不认识对方啊!
很快,她就远远看到了这位不速之客的模样。
是个老太太,身穿麻衣、头扎白带,正坐地面哭嚎,模样果然很陌生,她不认识。
留在原地维持秩序的老师正在劝。
“这位大娘,你能不能先起来好好说话,别堵着我们学校门口?你要再不配合,我们可要报警了!”
那披麻戴孝老太婆不管不顾,只说自己儿子冤枉,要讨公道。
潘玉兰深吸口气,挺身而出。
“我就是潘玉兰!你是谁?你儿子又是哪个?凭什么无端端给我扣罪名?我啥时候害你儿子了?”
老太婆当即跳起来大骂。
“果然是你!贱人!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儿怎么会被判枪毙?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吓唬吓唬那姓张的,绝对不会伤人!他是无辜的,都怪你刺激他——”
潘玉兰眼神微变。
好家伙,原来是郭金秋的妈!
这郭金秋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追求女孩张小美未遂、故意报复、还想拉全公交车人陪葬的凶手!
只是,作为见义勇为、解决了整件事的“英雄”,当时警方表过态,会帮他们三人保密,省得遭到凶手家属的骚扰。
过去这两个月里,除了获救的张小美偷偷来谢过她,确实没什么人因为这事来烦过她。
知道她身份的,除了警方、张小美、萧启和自家亲戚,就只有校长等少数几人了。
那么,这个消息又是怎么泄露出去,被郭金秋家里人知道的呢?
潘玉兰鼻子动了动,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数日前夜里那块断砖。
虽然臭味不大一样,却不禁有些狐疑。
她警惕地跟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按下心头纷繁想法,冷冷质问。
“你儿子郭金秋为一己之私,差点害死二十个人!警方都调查清楚了,他也认罪了,还上过新闻报道。你说他无辜?呵!你问问在场的人答不答应?”
“什么?郭金秋?是那个——”
围观人群一听,炸锅了。
14路公交车的案子才过去两个多月,南城人民大都对此记忆犹新。
尤其是平时常坐这路车的人,都将郭金秋骂了个狗血淋头,日夜巴望着案子早点判下来,给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该有的惩罚。
前两天,报纸上登出说郭金秋被执行了死刑,大家还拍手称快、奔走相告呢,怎么这人的妈还有脸来闹?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王扬一拍脑袋,目露欣赏。
“哎哟,我记得报道上说,当时见义勇为的是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难道那女同志就是潘老师本人?”
都到这份上了,继续隐瞒也没意义。
潘玉兰很干脆地点头认下。
“是我。”
这时,张石也闻讯赶到,作为知情人之一出面作证,潘玉兰确实就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女青年,还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表彰。
“老太太,你儿子被判了枪毙,那是他活该!他杀人未遂,还自制炸药,这可是重罪!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们就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郭母哪里听得进去,还在辩解。
“我儿没害成人,凭啥要判枪毙?我不服!”
这人显然是说不通道理的,跟她争辩毫无意义。
潘玉兰想了想,直接问:“谁告诉你我的身份,故意撺掇你来闹事的?”
张石闻言心头一跳,马上开口撇清干系。
“就是!这事可是保密的,没几个人知道!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
潘玉兰心里也在怀疑,难道是看她不顺眼的张石?
可,张石这人最会见风使舵,好端端的,没道理要针对她。
他妻子跟宋莹却是前同事,难道……
她一心二用,边听张石放狠话,边默默后退两步,以防郭母跟郭金秋似的,突然从兜里掏出把水果刀伤人。
郭母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突然扑向潘玉兰。
潘玉兰时刻提防着她,火速后退,只觉眼前一花,场面却变得混乱起来。
郭母被王扬大力推开,倒在地上还不罢休,伸手进兜里,像是要掏东西。
后者的上衣却变得湿漉漉的,像是水,却散发着浓烈的柴油味。
就连旁边的张石、潘玉兰几人,身上也被溅上几点不明液体。
她瞬间明白了郭母的打算,当机立断冲上去,一脚踹飞郭母掏出的物件,将人反手摁倒在地。
“有没有绳子?先把人捆起来!”
王扬定睛看去,郭母刚才从裤兜里掏出的竟是个铝壳打火机,后怕得浑身发冷,下意识跟这疯婆子拉开至少十米距离!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惊呼:“天呐!这姓郭的妈居然想泼柴油纵火!果然是杀人犯的妈,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快抓她去派出所!”
郭母见大势已去,面露绝望,这回真哭了。
“呜呜呜,我儿子可怜啊,把心肝都掏出来给那姓张的,她转头就勾搭了野男人!你为什么要帮那贱人?你该死,为什么你不去死?”
潘玉兰懒得理她,只在张石等人的协助下,将她捆得结结实实,又谢过王扬出手帮忙。
这时,去报案的老师终于带着人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