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万万没想到,冲动之下跑去找大领导“告状”,居然还能有额外收获。
谦逊推辞了一番后,他只留下了一张工业券,外加一张手表票。
潘玉兰那只旧表戴了许多年,表盘都磕花了。且她闲时爱看书,近来也喜欢听广播。
前阵子大家伙最关注的奥运会赛事她兴致缺缺,倒是喜欢听那个专门播讲小说的电台。
要是能给家里添台电视机,看起来肯定比听广播更有趣。
萧启等不及想告诉潘玉兰,却又想给她个惊喜,看着天际晚霞还未落下,索性去了趟百货公司。
卖电视机、洗衣机等大家电的已经关门,倒是卖手表的柜台还有人。
他过去左看右看,最后挑了只他觉得最好看的,又踩着脚踏车回到大水井巷,敲响潘家的门。
潘玉兰来开门,见了他面色诧异。
“出啥事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甚至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比如萧启刚收到消息,首都的调动不得不去。
却见他笑容腼腆,从裤兜里摸出个小盒子。
“给,你戴上看合不合适?不喜欢的话,我回去商店找他们换个。”
潘玉兰松了口气:“你买东西给我了?什么呀这是?”
萧启笑着把东西往她手里塞,“你自己看,我说出来岂不是没惊喜了?”
潘玉兰嗔他一眼,笑着打开盒子,马上眼前一亮。
略显粗糙的白色硬纸内衬上,正静静躺着只粉金色的手表。表盘、腕带都比常见款式更小些,格外小巧秀气,一看就是女款。
秒针正滴答滴答轻声走动着,此时恰好划过右上方的1点方向,露出表盘上的蓝底小花标识。
“是兰花牌手表!”
潘玉兰心头涌过一阵甜蜜,嘴上却还要抱怨两句。
“最近又是办婚礼,又是买洗衣机啥的,花了不少钱,干嘛给我买这个?我的旧表还能用呢。”
萧启清清嗓子:“就当是咱们的结婚纪念礼物嘛,能用好多年呢,不浪费。周日那天,奶奶不是让你戴那只玉镯子吗?正好另一边戴这个,你说好不好?”
他面上故作镇定,完全没打算告诉潘玉兰,今日之前,结婚纪念礼物的概念压根就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纯粹是今天去百货公司柜台挑表时,听两个售货员闲聊听到的。
潘玉兰既高兴又好笑,总感觉周日那天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两只手都不能磕碰了。
同时也暗暗决定,明天得出去转转,给萧启也买点啥当纪念礼物。
最好是像手表这样能用很久、也耐存放的,到时,过了很多很多年,看到这两样礼物,依旧能想起今日的光景。
她难得生出点撒娇的冲动,看看左右,没看到有人过来。
“咳,那你帮我戴上。”
萧启从善如流接过新表,轻柔地往她右手腕上套,合上卡扣。
“松了点,早知道该让他们再改小一点。”说着便要取下来,准备再往商店跑一趟。
潘玉兰却觉得刚好:“有点松才好呢,太紧贴着肉不舒服,尤其是夏天出汗多,闷得慌。不用改,就这样吧。都天黑了,你去肯定要空跑一趟!”
萧启笑着应下,却从另一边兜里又摸出两张工业券,递给潘玉兰,并期期艾艾表示,自己身上没钱了。
“你时间比我自由,不如你拿上票,明天去百货公司转转,看中哪个直接买就是。我反正没所谓,感觉都差不多。”
方才在手表柜台那里付完钱,他才赫然发现,自己竟成了个“穷光蛋”!
买家电只能找潘玉兰这位“财政大臣”,也就无所谓惊喜不惊喜了。
潘玉兰没好气道:“早说了,你自己拿着存折就是,花销起来才方便。尤其是最近这几天,买啥不得花钱?你偏不听!”
“奶奶和姑姑都说,男人手松,家里得女人管钱,不然吃了上顿没下顿。”萧启理直气壮。
潘玉兰半信半疑。
可,看着男人迟暮天光下都遮不住的黑眼圈,想到他近来夜里也时常自觉加班翻资料做计算,只觉心疼,也就顺势将票券接过来。
“行吧。那我明天过去看看,只是之前也没买过,不晓得哪个品牌好。”
萧启提议去关家,找关益民他们做参考。
潘玉兰便回头跟潘母说了一声,跟萧启溜达过去关家,还忍不住感慨。
“住得近就是好,有啥事走两步就到了。之后要搬去你们一机厂,就远了不少,骑车也要十分钟呢。”
更重要的是,她有点舍不得离开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
萧启偷瞄到她神色感伤,忙道:“要不,你再劝劝妈,一块搬过来?有两个房间呢,住得下。”
之前领完证,商量定下婚期后,他就想劝潘母搬过来。
可潘母死活不肯,说是住习惯了这边,不想打搅他们新婚小夫妻过日子,自己还有玉莲夫妇照顾呢,又不是老到走不动路了。
潘玉兰轻轻一叹:“妈不乐意,说爬楼梯太累,她膝盖不好,还是算了。今后有机会的话,咱再劝劝她。”
顿了顿,又像是自我安慰般。
“凡事有利就有弊,住到一机厂那边,离学校倒是更近点,不用经过农贸市场,跟人挤来挤去,也挺好的。”
萧启也就没再多说,只暗下决心,今后得找个契机,哄潘母跟他们一块住。
或者,努努力多攒点钱买个老房子,比如今潘家大点的,潘母肯定就愿意了。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潘家如今这房子有点小,不比他的二居室宿舍大多少,他也不介意搬过来当“上门女婿”呢,更方便跟姑姑一家来往。
说话间,小两口进了关家门。
萧奶奶等人正坐着看电视,桌上还切了西瓜,见了他们赶紧招呼过来一起吃,又问萧启刚才急急忙忙跑去干嘛。
萧启跟潘玉兰对视一眼,就把工作调动这事说了。
“你们不用担心,这事已经解决了。就是怕有其他人听了半截乱传,你们听了白着急。”
萧奶奶一听可能是李晓惠干的,气得嘴里西瓜都没味了。
“好哇,她还是贼心不死!等着吧,看我回头怎么整治她!小启,奶奶去揭她脸皮,你没意见吧?”
萧启无奈道:“您想做什么就做去好了,只别气坏自己身体。她如今在那边,多少也算是个人物。”
“呸!什么狗屁人物!不还是靠她现在的老公爬上去的?两口子都是一个德性,蛇鼠一窝!以前,你们兄妹还小,她也只敢小打小闹,我也不想伤你们俩心。现在她要闹这一出,哼,不发个威,她还当老娘是病猫呢!”
萧奶奶直接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