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新见宋莹脸色不佳,马上关心。
“咋了?是不是这咖啡不好喝?我也觉得不行,又苦又拉嗓子,跟烟熏火燎似的,还卖这么贵一杯,抢钱呢!”
方才,两人和好时刚好下雨,因没带伞,她便拉着徐立新进了路边这家咖啡厅,想要潜移默化熏陶一下他的高雅气质。
结果,一不留神他就说出了这种话!
幸亏他还不算笨,记得压低声音嘀咕,没嚷嚷得让大多数人听到,也就隔壁桌的一对小情侣好笑地看了这边两眼。
宋莹本来还在仔细回想,前世记忆里那起公交爆炸案具体是哪天,是14路还是17路,这会儿也懒得细思了。
反正她又不在那辆公交车上,自己和家里人都有脚踏车,出入根本不需要乘坐公交,前世也没被这事影响到,她管那么多干嘛?
要真那么巧,那也是潘玉兰和萧启两人活该!
他们要不约会看电影,就不会坐那辆公车,自然也就不会出事了。
所以说,他们就是自找的!
宋莹深吸口气,果断将这事抛到脑后,柔柔地嗔徐立新一眼,继续自己的改造计划。
“瞧你说的,咖啡本来就是咖啡豆烘烤、又磨成粉才冲出来的饮品,有熏烤味就对了。你可是要做大生意的人,现在多习惯习惯,没准将来跟人谈生意都要到西餐厅、咖啡馆、大酒店谈呢?”
徐立新马上想起,前几个月在琼岛、海市等地见识到的繁华景象。
出没于宋莹口中那些场所的确实大都西装革履,个别人腰间还别着传呼机,不时抓起来呼人或查看信息,俨然业务繁忙,一看就是体面人物。
他也想成为那样的成功人士,即便不喜桌面上过分甜腻的蛋糕、和苦不拉几的咖啡,也只能捏着鼻子努力学习。
*
潘玉兰对宋莹的想法一无所知。
其实,14路公交车不是她回家的最佳选择,下车后比另一趟车要多走七八十米呢,可大雨天夜里公车本就难等,最后还是挤了上去。
见还剩最后一个空位,萧启赶紧招呼潘玉兰过去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旁。
因车上还有十来个人,两人也没好意思说话,只相视而笑,又转头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其实看不到什么景色,说是看车玻璃上倒映的车内景观更准确些。
潘玉兰很快察觉不妥。
今天出来看电影,一场电影至少挤了上百个人,又是大夏天,那味道可想而知。
好在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嗅觉过分灵敏的坏处,也能凭意志稍稍屏蔽掉一部分,就跟人努力让大脑放空,就听不到左邻右舍传来的噪音同个道理。
但,这种屏蔽是有条件的,邻居的噪音必须没那么响亮,不然只会屏蔽失败,且愈发清晰。
此时的潘玉兰就在混杂的多种气味中,分辨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恶臭,还酸酸的,跟最初从宋莹身上闻到的味道挺像。
可,宋莹显然不在这辆车上。
想到半年前的医院拐子事件,潘玉兰心生警惕,只不动声色地盯着窗玻璃,佯做欣赏雨中街景,实则在审视车上的每一个人。
但,除了个别老弱之外,车上大部分人看起来都有嫌疑。
就在这时,下一站到了。
先上来个老太太,紧接着是一对年轻情侣。
那老太太腿脚不大便利,上车时还要收伞,趔趄着差点摔了,还是那对情侣当中的圆脸女孩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老人家,小心。”
这话一出,车上好些人都扭头看了过去,但,大多数人的眼神都是事不关己看热闹,最多冲圆脸女孩露出个赞许的表情。
唯独坐在最后面角落的一个穿灰衬衫、体格瘦小的年轻男人脸色不对,死死盯着那圆脸女孩,眼神格外复杂。
与此同时,那股酸臭味也变得极为浓烈,其中酸味甚至短暂压倒了臭味。
潘玉兰刚松了口气,或许只是碰上了狗血三角恋现场。
可,下一秒,她发现那灰衬衫动了动,手缓缓伸向怀里鼓鼓囊囊的军绿旧挎包。
拉链拉开的一瞬,有股像是硫磺味、又像是什么工业药剂的古怪味道飘进潘玉兰鼻子。
她心头狂跳,直觉不对。
那个包绝对有问题!
潘玉兰来不及细想,腾地站起身来,大声说。
“老人家,你坐这吧。”
那老太太摆摆手:“多谢小同志,不过不用啦,我就两个站的路。”
见自己吼出那嗓子时,灰衬衫动作停住了,脸色也有点僵硬,似是紧张或心虚,手也拿了出来,潘玉兰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没事,我下个站就到了。您坐。”
老太太盛情难却,只好连连称谢着走过来坐下。
虽然目的地还有三四个站,萧启却也没多想,以为是潘玉兰心善想让座,怕老太太不肯才编的借口。
可,过了几秒,他就发觉不对劲了。
只因潘玉兰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嫌弃地看向他。
“你该不会几天没洗澡了吧?怎么这么臭?咱俩当初刚在一起时,你多爱干净啊,才几个月你就邋遢成这样!”
说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旁边的车窗推开,还捏着鼻子喊臭。
车窗旁的老太太和另一位乘客就变了脸。
外头还下着雨呢,一开窗,外头的雨丝就都飘了进来,打在他们脸上。
老太太刚被人让了座,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默默往反方向倾斜身子,好不被雨打到。
她后面的中年男人就不乐意了,伸手要去关窗。
“下着雨呢,开什么窗?合着雨不打你身上,你就没所谓是吧?什么臭不臭的,我就没闻到啥臭味!女人就是矫情!”
又扭头对萧启说。
“这小姑娘是你对象吧?我跟你说,女人是不能纵的,纵多了,她非得爬你头上拉屎!”
潘玉兰黑脸叉腰:“你鼻子不灵怪我咯?还来挑拨我们俩关系?他都没意见,你算哪根葱?你说,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最后这句问的是萧启。
萧启直觉不对劲,却深信潘玉兰不会莫名其妙生事,更不觉得看电影前刚洗过澡的自己真会有什么臭味。
于是昧着良心认错,伸手将刚合到一半的车窗又推开了,且推得更大。
这下,被雨泼到的人又多了一个年轻女人,也加入中年男人的阵营,指责这对“没公德心”的小情侣。
就连车上其他人,也有忍不住开口劝阻的,都是让潘玉兰二人别瞎折腾,要闹别扭就下车闹去,别在公众场合影响别人。
潘玉兰见那灰衬衫也在关注自己这边,似乎对这起情侣冲突生出了欣赏的兴趣,更信心倍增。
她装出被激怒的样子,没好气掐了萧启胳膊一把,趁着他一头雾水地打配合,自己则不动声色往车子后部挪。
可,她刚挪了几步,余光里,那灰衬衫眼神就变警惕,再次伸手进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