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徐立新会信吗？”
因为今天玉莲主动请缨去搞事，潘玉兰自然不能没表示，从店里离开时就拎了一大盒特地留下不卖的素卤，又去市场割了斤五花肉回来，做了顿香喷喷的晚饭等姐姐姐夫凯旋而归。
饭桌上，潘玉兰倒是淡定，唯独潘母没忍住先问出口。
玉莲夹了一筷子蒜蓉蒸丝瓜，要往嘴边送，闻言也不急着回答，咽下后才施施然说。
“咱又不是故意搬弄是非，说的都是真事。他但凡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全盘不信。即便他现在不信，就宋莹那德性，往后总有露出马脚的那天。到时候，他怕是还要感谢我呢。”
窦建华小声嘀咕：“得了吧，还感谢？不怨咱捅破窗户纸，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就不错了。这世上真正的糊涂蛋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可多。你看不过眼去提醒他，他还要怪你戳破美梦呢。”
小姨子前阵子经历的公交车惊魂事件，他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那个叫郭金秋的罪犯，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点疯魔了。
他觉得，女受害者冲他笑一下就是对他有意思，恰好一块下班、或坐在食堂同张桌子上吃饭就算约会，所以才会在突然求婚被拒，得知女方其实有对象后，整个人直接变态。
潘玉兰给大花姐妹各夹了块红烧肉，笑道：“甭管他信不信，姐今天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两项，这第三项也就无关紧要了。”
潘母一听这战略目标的说法，也忍不住笑了。
去之前，玉莲就跃跃欲试地表示，她不仅要揭穿宋莹的真面目，还要趁这机会宣传自家素卤店。
等八卦传开了，总有人会心生好奇想去试试的。
再不济，某天偶然路过看到，想到这条八卦，没准就进来消费了呢？
至于宋莹有没有脸面做人，跟徐立新的夫妻感情会不会受影响，甚至破裂，这可不关她们的事！
要不怎么都说损呢。
一家人说笑过后，也不再提徐、宋等晦气人物影响食欲，而是转了话锋说起新女婿萧启来。
因为明天萧奶奶要到，计划是来关家小住，不过，萧启还是打算把宿舍拾掇拾掇，来个大扫除，今天就没过来蹭饭。
“明天，你这新孙媳得见太婆婆了，可得表现好点。不过我看萧护士长一家人都不错，萧奶奶多半也不难相处。稍微注意点就成，别一时疏忽给人心里留下小疙瘩。”
潘母这样说，还若无其事瞟了玉莲一眼。
玉莲只笑笑附和，帮妹妹出谋划策，明天穿什么衣服更讨老人家眼缘。
窦建华不禁心生愧疚。
岳母话里有话，提醒小姨子的同时也是在提醒他，玉莲嫁给他后受了多少委屈呢。
尤其是头一回见面，玉莲热情给她倒水，她端起来就嫌烫，放下一会又嫌凉了，最后还挑那茶杯有豁口磕破她嘴皮了。
事实上，那根本只是一条很细小的裂缝，离豁口还远着呢。
他咬咬牙，鼓起勇气开口。
“玉兰，咱家现在样样都不如萧家，可你也不用怕。他家人要对你不好，你姐和我都会给你撑腰的。以前是姐夫没本事，才让你姐吃了那么多苦。以后，谁想欺负你们姐俩，得从我身上踩过去才行！”
玉莲愣了下，横他一眼：“说这些干嘛？跟唱戏似的，叫人听见没得笑话！真有心，记在肚子里就得了。”
窦建华马上响亮地哎一声。
潘玉兰和潘母、大花姐妹相视而笑。
许是窦建华流年不利，这话刚说完，第二天一早，杨招娣就找到城里来了，还带着窦萍萍。
“老二啊，听说你最近摆摊卖吃的，生意还不错，挣了多少钱了？”
因为她来得太早，一家子都还没出门，早饭才吃到一半。
窦建华下意识看了眼玉莲，她脸色淡淡，也没喊人，竟像是面前只多了两团空气。
他没资格责怪妻子，可，那到底是亲妈，他还没办法撕破脸。
“妈，之前大花住院花的钱还没还完呢。你咋知道——”
话未说完，就被杨招娣虎着脸打断。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当我不知道，你那小姨子家发达了，还在城里开起店来，要当资本家了呢。就你个不中用的，能认识啥有钱人借你大几千啊？之前住院的钱，肯定都是潘家借的吧？都是一家人，哪用算得那么清楚？”
杨招娣话锋一转：“反正，妈有急事要用钱，你先给我五百应应急。”
窦建华惊讶地瞪大眼：“五百？我哪有那么多钱？家里出啥事了？”
啪嗒——
玉莲重重把碗放下，冷笑。
“能出啥事？你也不看看，你那好妹妹也跟着来了！这事要跟她没关，我把头剁下来！”
窦萍萍被娇宠惯了，哪受得了这般挤兑，本想辩解，可迎上大花姐妹黑幽幽的眼神，居然打了个寒颤，没敢吱声。
“到底咋回事？你们要是不肯说，就走吧。我吃完饭还赶着去早集呢。”窦建华耐着性子问。
杨招娣：“咳，就是想凑足一千块，给萍萍买个工作。酒水厂的，听说效益不错……”
玉莲下意识皱眉，不禁想起在酒水厂干了大半辈子的便宜舅舅宋来福。
她顾不上深思，只拍案而起。
“瞧，让我说中了吧？”
“建华跟我结婚八年，单是给人做红白喜事就有几十回，算下来进账怎么也有五六百。”
“地里的活，我们也出力不少。刨去自家吃用，每年打的粮食都能卖个二三百，按四份均分，八年怎么也有几百吧？”
“就这，我们抠抠搜搜地不敢花钱，大花出事时也只有二百多存款。”
“大头都被你们扣着，得了好处去补贴小叔和小姑，我女儿快没命时你一分钱不肯掏，合着这样还不满足？还想吸我们一辈子血是吗？”
反正都闹翻脸了，也没必要在给婆婆留脸面。
玉莲掰着指头，开始算陈年旧账。
杨招娣本不想激怒儿媳，毕竟今天正经事是要钱，没想到，儿媳居然上赶着揭她脸皮，就急眼了。
“建华，你看看她，这是啥子态度？咋的？搬进城来腰杆就硬了，不认公婆了是吧？我十月怀胎，把他辛苦拉扯大，老了还不能让他养吗？咋就吸血了？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杨招娣习惯性开始假哭，大声嚷嚷起来，想让附近邻居闻讯过来看热闹，逼次子夫妇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