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在派出所里,听面熟女警说起宋莹头上伤势时,潘玉兰莫名有种旧事重演的感觉。
这让她想起四年前,宋莹莫名其妙来找她挖野菜,“不小心”把她推到摔晕那事。
区别在于,这次的受害者不再是她,而是当初的施害者。
而她也不再孤单无助。
此刻,她身旁还坐着很多关心她的人,除了主动请缨留在家看曾孙女的萧奶奶外,听到消息的几乎全来了。
潘母老泪纵横,将宋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都顾不上自己祖宗也被骂了进去,还哭着要求警方严惩宋莹,给女儿女婿一个公道。
萧静棠和关敏书等人倒是没哭,见潘玉兰两口子连块油皮都没破就放了心,只义正言辞指出,宋莹这种行为极其恶劣,如果不严惩只会给有心之人钻空子,效仿她进行犯罪,长此以往将如何如何。
大过年的,犯案的基本都是无须警方太上心的小偷小摸,派出所众人本来还想享受几天春节的烟火气,就来了这么个案子,对始作俑者自然没好声气。
再看受害者夫妇和家里人都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时不时能上报道的,关键是人家也没仗势欺人,就想要个公道,这不积极配合就说不过去了嘛。
于是,派出所方面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还把在家休假的同事都喊了回来,帮忙出外勤调查。
萧启神色愤愤地控诉。
“——很多人都看见了,她冲过来时手里拿着刀,显然是要对我们不利。后来被捞上岸,她还装晕,天知道她是不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等我们靠近后再次动手!她这是蓄意谋杀!我们要起诉她!”
跟过来录口供的现场目击者纷纷点头。
“确实是这样。我和我对象当时就隔着五六米远,看得清清楚楚。亏得这位女同志反应快,不然,肯定要被捅刀子,没准捅完还要推下水呢!这大冷天的,她是存了要人命的心思啊!”
“她就是在装晕,不然怎么刚被船夫推一把,立马就醒了,眼睛还瞪得贼大!昏过去又惊醒的人迷迷糊糊的,可不是这种眼神!”
“你们都没看到,她上岸后左边衣兜里鼓鼓囊囊的,第二次被捞上来后就平了么?虽然没看清,但我觉着,那八成是她的后招!”
警方还在组织船夫协助帮忙打捞沉到水底的作案凶器水果刀,暂时没结果,已从众多目击者口中得到可互相印证的供词,心里已经有了底。
再结合受害者夫妇陈述的双方恩怨,作案动机又有了。
加上宋莹本人几年前还留了个案底,因嫉妒表姐潘玉兰,撺掇亲弟弟爬墙去偷潘家财物。
显然,这案子就是板上钉钉的报复伤人,行凶者屡教不改,不大值得同情!
警方安抚过潘玉兰和萧启二人,正准备从这个角度切入调查。
不料,经过医院救治醒来的宋莹突然给了他们新的“灵感”。
“估计是脑袋磕石头上,哪根神经错乱了,嫌疑人现在有些精神不正常,还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警方措辞还算委婉,实际上,见过宋莹的人心里只有一个评价,疯子。
许是脑袋磕傻了,又或是被接二连三的挫败刺激过了头,反正现在的宋莹疯疯癫癫,已经不大认得出人来。
但凡见着个女的,就当对方是潘玉兰,骂一些“你怎么还没死”“你抢了我的好命”之类的话。
见到男人的反应比较复杂。
有时当做前夫徐立新破口大骂,说他没用、害了她一辈子;有时当做父亲或弟弟,埋怨他们过河拆桥背叛自己;有时似是当成萧启,说什么她后悔了,当初就该嫁给他,前世今生之类的……
警方只当这些是宋莹发疯的表现,并未过多关注,毕竟有些疯子还嚷嚷着自己受命于天,要登基当皇帝呢。
相比这个,对表姐夫说这种混账话也就没那么奇葩了。
他们更关注宋莹的疯话里透露出的有用信息,比方说,当初郭金秋母亲报复那事疑似跟宋莹和其母有关。
“嫌疑人原话说,郭母太蠢,害人居然选在大庭广众之下,白费她妈一番心意。我们翻查案卷发现,潘同志你当时的笔录里确实提到了相关猜测,你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潘玉兰叹着气点头,半真半假地说。
“说实话,我看人还算准。宋莹这几年来跟我都不对付,除了偷花那事,没少私下给我使绊子、传谣言。所以,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她,还找她试探过,感觉她跟这事有关。可惜没有证据,只能作罢,没想到时隔几年,她居然比从前更偏激了。”
民警肃容点头,笔走如飞地做着记录。
事实上,宋莹的疯话中爆出的害过潘玉兰的“证词”很多,但,大多数都属于口角纠纷,还够不到违法犯罪的边。
唯独故意泄露身份信息、诱导郭母打击报复潘玉兰这件事,已经算是教唆杀人罪了。
现在又添上一桩杀人未遂,叠加起来,最轻也要判上三到十年。
“啧啧,几个月前还是咱南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太太,现在成了穷光蛋阶下囚。这人的命运还真是变幻莫测啊!”有人不禁感慨。
成为阶下囚的不止宋莹一人。
牵涉其中的刘凤琴也是教唆杀人的共犯,同样被警方带走拘留调查。
她还想抵死不认:“我女儿都疯了,疯子的话怎么能当证据?”
不料,经过医院的精心治疗,还没到元宵,宋莹脑袋上的外伤就好了大半,神智也清醒了些,都能被转移到拘留所了。
似是意识到无可挽回,她没什么求生欲,对警方的审讯表现得十分配合。
她只有一个条件,在回答前要求见萧启一面。
众警员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中,有个别人亲耳听过她嘀咕跟萧启有关的疯话,心里不免有些狐疑。
同事们最近调查得可卖力了,就差没把嫌疑人、受害者的关系网全挖了个透,都没查出宋莹跟萧启有什么瓜葛。
非要说有关系,就是宋莹父母一度曾希望她嫁给萧启这事,但她看不上萧启的死工资,自顾自跟干个体的徐立新谈了对象。
众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压根不信什么前世今生说法,只怀疑宋莹这几天的清醒是不是假的。
若她还疯着,这些口供可就都用不上了,没法让她得到应有的惩治啊!
最后一商量,还是客客气气找上萧启说了这事,请他帮忙配合去见一面,试探嫌疑人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以逃脱法律制裁。
萧启犹豫两秒,直接把决策权交给潘玉兰。
“这事听我爱人的,她怎么说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