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许佳明的时候,我只有十岁。
那一年的我,性格内向又孤僻,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跟着妈妈去参加她的那些好友聚会
--偏偏这又是她最喜欢的。
今天是她最好朋友的儿子的生日,我自然也没办法逃掉,老老实实地被她牵着进门,还要
不停接受她的耳提面命:“然然,你一会儿一定要听话。里面有很多的小朋友,还有家明
哥哥陪你玩。”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妈妈带着我,穿过热闹的宴会厅,在迷宫似的二楼穿梭,然后一个男
孩子闯进了我的眼帘。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宇之间的神气活脱脱像个小大人一样了
。这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交错,已经足够我把他牢牢记住,也已经注定了我往后整整十六年
的等待。
没错,他就是许川。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悄悄闯进了我的心里。他明明来得那样悄无生气,却不知何时已经驻
扎在了我心底最深的那一层。就连我对于未来的所有选择、所有构想,都打上了“许川”
的烙印。
那层烙印是那么深,以至于现在的我如果想把他忘掉,就必须把心掏空,才能把他也一并
挖出来丢掉。
我就像是趟着许川的足迹一般,一步步的重复着他走过的路。
他永远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数不清的女孩儿会拿着水和干净的毛巾等在球场旁,等他打完
那一场篮球;一沓有一沓的情书跟小礼物,总会堆满他的课桌还有抽屉,而情书和礼物的
主人们,则像渴望玫瑰的蝴蝶一样,觊觎着许川的自行车后座。
但他又是骄傲的。对于这些女孩子的讨好,他向来不予回应。只有我这个例外,可以可以
光明正大的拿着他的衣服坐在他的座位上面,可以将手中的任何一样东西塞在他的怀抱之
中,我可以坐在他自行车的后椅上,我可以撒娇的拉着他帮我复习功课,我还可以堂而皇
之的拉着他的手在校园里面走来走去,每每这时许川总是一脸嫌弃的瞪着我,但是却从未
拒绝或者挣脱过。
我本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过下去,直到最后我们都长大了,便可以顺其自然的结婚。
谁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我高一那年,许川以优异的成绩考入A大建筑系。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和他的生活一下
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我还像过去那样,准确无误地踏着他的脚步,在三年后一样
成为了A大的新生,可我已不再是那个缀在他背后的“许川的小尾巴”,而他的身边,也
终于迎来了另一个女人。
“然然,这是你嫂子,杉杉。”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薛杉杉。那天她身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间,精致的眉
眼中透着南方女子婉约的气质,再配上那纤瘦的身子,任谁看了都会想要上前将其护在心
口。
而许川正半搂着她,语气轻快,却把我刺得体无完肤。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地握住了身边的那个大行季箱。
这其实是我第一次住校,出门的时候,爸爸和爷爷还坚持要亲自送我过来,只因为许川说
他要来接我,我才软磨硬泡了好久,让他们打消了念头。没想到……
许川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箱子,皱起了眉头:“你要去哪?”
我这个时候尚且没有现在面对他的愤恨和果决,只能嗫嚅又恍惚地回答:“我……我回宿
舍。”
“你第一次来A大,怎么会知道你的宿舍在哪?还是说你打算背着这么大两个包慢慢找?
”两个包,除了手边巨大的行季箱之外,我怀里还有一个巨大的书包。许川一边说着,一
边把这两样东西都接到了手里。
可是,这一刻,我心里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我终于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在许川心里,我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妹
妹”。曾经的幻想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沫,看起来美好无比,却脆弱到只要轻轻一破,就
消散在空气里,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哟,家明。你这是在给谁拿东西呢?”
僵持中,一个男生笑着走了过来。
许川看了我一眼,开口:“给我妹妹。”随后,他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推到了那个男生跟
前:“看清楚啊,这是我许川的妹妹。我刚刚看了一眼,分到老邓头他们班了。我记得你
今年要帮老邓头带大一的新生?好好照顾她。”
男孩的视线,随之也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没问题啊。”他又捶了一把许川的胸口:“你
小子不错啊,媳妇漂亮就算了,妹妹也长得不错啊?有没有考虑找个妹婿?”
“别贫!”许川根本没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转过头来看着我:“这厮叫章远,跟着你们
班主任做项目呢。正好这个学期还是你们的助教,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找他。”
他话音刚落,这个叫章远的男孩也向我伸出了手来:
“你好,我叫章远。”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在许多年后,我会与他,也产生那样多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