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圳野否认,“不,我只是不理解。”
他不理解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放着深爱的人不管,而去跟一个不爱的人订婚。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
他脸上的纠结太真诚,言时看着却只觉得可笑,“你当然不理解,你那时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遵守本心罢了,裴圳野,我一无所有,哪怕你继续装下去,也无法在我身上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就算贪图她的身体,三年也足够。
又是这样,她说话又是这般残忍。
裴圳野眼神中有一丝迷茫,“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应该爱你。”
看吧,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言时不想再笑,也不想再理他,很直白地说,“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话落,她就要下车,裴圳野伸手挽留,他手好冰,冰得言时都颤了一下,她皱着眉看过去,这才发现裴圳野只穿着一身西装,脸色很苍白。
言时不耐烦地说,“先生,就算你的时间不值钱,我的时间很宝贵好嘛,松手。”
裴圳野薄唇微动,没来得及开口,身形晃了一下,差点一头扎进她怀里,言时条件反射地心头一紧,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怎么回事?”
“我没事。”裴圳野摇头。
他嘴上说着没事,看起来却不像没事的样子,反而脸色更白了。
陆江说,“裴总是发烧了吧?”
言时用手背去触碰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滚烫,就像是烧开了的热水,她无奈又心烦,低声说,“麻烦精,开车,送他去医院。”
肖雅菁趁机跑上车,顾年没打算跟着去,站在车边警告言时,“你别想着伤害雅菁,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言时本来就够心烦的,不耐烦地咄咄逼人,“你这么在乎她,该不会你喜欢她吧?”
本就是为了发泄。
岂料,顾年反应激烈到差点原地跳脚,“你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说这话时,他眼神闪烁。
这么明显的慌乱,可真是出乎意料,言时起了些许兴味,微微挑眉,戏谑地对裴圳野说,“你们兄弟的审美还真是一致。”
裴圳野没说话,疲倦地闭着眼,额头抵着她的肩膀。
这般脆弱,弄得言时更心烦了。
她冷着脸催促,“还要在这里等多久?要开车就赶紧开,否则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裴圳野咳嗽了声,嗓子眼好似能够喷出火来似的,声音沙哑,“开车。”
他病情来势汹汹,刚才看起来还没那么严重,现在却满脸通红,身上也烫得厉害。
言时紧抿红唇。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地下停车场。
当开上街道,确保自己不会被扔下去后,肖雅菁动作激烈地从后面爬了过来,硬是将言时挤到一边,“圳野你还好吗?陆江,把副驾驶的退烧药拿来给我。”
她动作熟练,仿佛裴圳野身边的本就该是她。
这辆车,言时还是第一次坐,因为裴圳野常常坐他去参加宴会,记者那边都知道他的车型,为了掩人耳目,言时从来都是很自觉地不去碰。
可,肖雅菁却连退烧药放在那都一清二楚,甚至,很可能那盒药就是她放的。
想到这儿,言时自嘲地笑。
她没有一丝力气,顺从地被挤到角落,任凭裴圳野小声地喊她,也不理会,修剪得体的指甲狠狠地抠着小臂内侧的皮肉。
掐出一道道痕迹,深到快要滴血。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表情麻木地看着窗外。
“言时,”裴圳野闭着眼休息了会儿,精神勉强恢复过来,伸手将她拽过去,搂在怀里,声音很虚弱,却坚持地问,“为什么要把我让给她?”
明明刚才那般强势,为什么这个时候却让步了?
裴圳野不解,也慌张。
言时不想回复,她很累,从内而外的疲倦快要将她淹没,她只言片语都说不出口,软软的,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
不再怒骂,也不冷嘲热讽,就那么安静无声。
裴圳野并不窃喜,只觉得心慌,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他到底贪婪这片刻寂静。
车子并不大,空间狭窄。
他们之间却仿佛自带结境一般,严严实实地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肖雅菁试图发火,却在看到裴圳野那冰冷的眼神时,闭上了嘴,她只能不甘地掐着身下皮质坐垫。
轿车缓缓行驶。
言时恢复过来,往外看,只觉得外面的风景很陌生,她回过神来,警觉地问,“这是哪?”
她挣扎着要离开裴圳野的怀抱。
裴圳野却像是上瘾似的,强硬地将她抱得紧紧的,“去老宅必须要经过这条路。”
“放开我。”言时没心情管老不老宅,拼命地妄图撕开他的手。
她指甲有一些尖,掐在皮肉上生疼,裴圳野却连一声疼都没喊,固执地抱紧她,甚至可怜地哀求,“言时,别乱动好吗?我很难受。”
他头疼得厉害,脸色发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言时感受到他的体温,明明知道很不应该,可想要往外推的手却怎么都使不上力,她咬着唇,妥协地缓缓滑下双手。
肖雅菁就在旁边看着。
她觉得自己可悲,也觉得裴圳野可悲,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裴圳野真爱的人是谁,但她不愿意承认,也妄图颠倒黑白,谁都信,唯有真得付出真心的那个人不信。
她想大喊大叫,却连呼吸声都要控制。
她靠在角落里,眼神直勾勾地瞪着言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转瞬。
到了老宅。
下车的时候,陆江打算扶他,裴圳野没让,半搂着言时将她抱下车,肖雅菁表情扭曲地跟在后面自己钻了出来。
管家匆匆赶来,“大少爷,肖小姐。”
肖雅菁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地盘,故意地撞了言时一下,凑到管家面前担心地问,“秋姨怎么样?她没事吧?”
当时裴圳野接电话的时候,她并不在旁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回国之后就时不时地跑到夏秋面前刷好感度,或多或少对裴家的实情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