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完短信通知江清也的言时乖乖地撸起袖子伸手。
明明只是指甲盖被撬翻了。
言时一下救护车就被送去体检,又是拍片子又是抽血,她满头雾水地跟着护士团团转,“就包扎个手指需要做这么多检查嘛?”
虽然她没怎么来过医院,但动动脑子想想也觉得不正常。
护士很忙的,没有时间细细解释,直说,“放心,都是正规检查,你家属有在京城的码?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
她抱着本子,也不知道唰唰地在往上面记些什么。
言时骤然警觉。
她皱着眉问,“很严重?”
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纠结,似乎在犹豫该怎么说,“严重倒是不严重,这就是医院流程,大家都是这样的,你别紧张。”
她宽慰了几句,就去忙碌别人的事去了。
无法,言时只能再次摇人。
现在她人在医院,再叫江清也过来就有些不合适,可除了他之外还能叫谁?言时从未感到孤独,唯有此时,她站在人来人往,喧嚣热闹的医院走廊,拿着电话,却连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
她今年二十四,活到这个地步可真够失败的。
言时找了个位置,安静坐着。
过了会儿,护士出来,手里拿着单子,“家属通知了没有?”
言时起身摇头,“我自己能处理。”
人生百态,医院这种地方更是生老病死,每天上演各种各样的情况,见她抗拒,护士大概也能猜出来是为什么。
她叹了口气,将单子递过来,“你有慢性心力衰竭的临床表现,尽量抽个时间,来医院好好做个检查,还有回去之后跟孩子父亲商量一下,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生产,医院这边的建议是最好打掉。”
心力衰竭?
言时听不懂,她茫然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是心脏病吗?”
护士点头,“其中一种,你之前有心脏病病史吗?”
言时摇头,想到什么,不确定地说,“我母亲是因为心脏病晚期去世的,跟这有关系吗?”
心力衰竭有先天性的也有后天的,如若上一代长辈也有相关疾病,那么遗传的可能性很大,护士还是那句话,“需要空腹做个详细的检查。”
其它的任由言时怎么问,护士都没有再说。
无法,言时又重新挂了号,跑去找医生,看见她又回来了,医生还有些意外,“怎么了?有东西落在这儿了?”
“我想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必须要打掉?”言时严肃地问。
她是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但有得选择和没得选择,截然不同。
很遗憾。
医生点头,“你后续需要治疗,没有足够体能和精力去供给胎儿,你应该也知道,母体和胚胎在某种程度上是寄生与被寄生的关系。”
“你如今体内机能勉强能够供给,但如若多了个汲取的对象,那你器官系统会骤然崩塌,造成的后果不可预料。”
“……”
他说了很多,核心思想就是言时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这条小生命不被期待,也不被允许降临在这个世上。
言时恍惚地离开医院,她踩在地面上觉得双脚都软绵绵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黑白颠倒,寂静无声。
她有刹那眩晕。
这就是结局,这就是结局,这是老天的暗示,这是注定的结果,裴圳野订婚,孩子也保不住,她得了心脏病。
本认为苦难那么久也该好运起来才对。
然而……
现实总是残酷,站在人群中的言时如此渺小,地球少了她依旧会转,世界少了她也没有任何损失,无论对谁来说,她都无足轻重。
言时凄凉地苦笑。
她就跟游魂似的,晃晃悠悠地回到别墅,别墅很安静,空无一人,样板间似的风格没有一点烟火气,像是寒气逼人的冰棺。
言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夜,露台的窗户没有关,风吹得肆意,言时抱着膝盖,愣愣地看着前方。
她就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也像是锈掉的八音盒。
“言时?”关琳琳本来打算昨天搬进来的,但是一直没有联系上言时,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打算今天再搬。
岂料直到下午,都没见言时过去上班。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从裴圳野那里要了密码,急匆匆地赶过来,李铁跟她前后脚到的,两人砰砰地在外面敲门。
喊了好久,都没人回应。
关琳琳心头一紧,“该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李铁稍显镇定,“我先给小陈打个电话。”
小陈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对面嗷嗷大哭,“师父,我完蛋了!我把言小姐跟丢了。”
昨天言时突然从电视台离开,小陈反应不慢,知道这事之后立马跟了上去,他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拿到了有关言时的全部资料,一路开到城南小区,亲眼看着言时上楼,谁知道,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突然跑出来好多记者,紧接着她人就不见了。
“我在外面找了一晚上,电话也打不通,师父,裴总会宰了我的。”
小陈欲哭无泪,这都已经不仅仅是失业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人身安全,他尚且年轻,刚毕业,还没活够呢。
“别嗷了,赶紧回来。”李铁哪能想到他这个时候还在外面乱晃,一时气得头疼,怒气冲冲地挂掉电话。
他当初就不该心软,光想着人憨厚老实没看到他心眼缺的千疮百孔的。
“咋样?人在家吗?”见他脸色不太好,关琳琳急切地问。
李铁点头,“人肯定在,有监控显示言小姐昨晚就回来了,先开门上去看下。”
关琳琳连忙按密码。
一楼空荡荡的,几张沙发,板正的桌椅,茶几上玻璃杯里的水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杯面已经起了雾。
关琳琳一路上楼,砰砰砰地开始砸门。
房间门是用钥匙反锁,关琳琳没有。
“……”
安静了好大一会儿,关琳琳都快要叉着腰大喊大叫了,里面总算是传出来一丝动静,言时挂着熊猫似的黑眼圈,披头散发地过来给她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