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钟路上有点堵。
许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着。
钱文杰出事了。
邓苏刚才在电话里说钱文杰在下班时分正跟同事说话时,突然间一头扎下去倒地不起。大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赶紧叫了救护车。
许璟刚又问了下大致情况,现在正在往医院赶。
她只怕钱文杰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会对她这种还处于起步阶段的创业型小公司带来不小的影响。
塞车的时候,许璟稍稍回想了一下钱文杰这半个多月来的表现……
初次来面试时,钱文杰表现出体力不大好的样子。他说他缺乏运动,她信了。
邓苏有一次跟她提起,她时常看到钱文杰捂着胸口脸上露出痛苦表情的样子。她后面还特意提醒过他要注意休息,工作做完可以正常下班,不用刻意留下来加班。
她现在想一想,是不是自己大意了?
还是,她平常给的工作压力太大了?
这时前边的绿灯亮了,车流缓缓向前行进,许璟心急如焚,但也只能一点一点跟上去……
平时十几分钟的路,许璟这一次开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
医院门口,许璟远远就看到邓苏在那里焦急徘徊着。她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去。
邓苏一见她,眼圈立即就红了,“姐,情况……不太好。”
许璟,“……老钱现在人怎么样了?”她紧张又焦虑。
“老钱……死了。”
许璟瞬间感觉到天昏地暗。
“到底怎么回事?”她慌张地抓住邓苏的胳膊,但仍不得不极力地保持住镇定。
邓苏,“医生诊断:过度疲劳导致的猝死。人拉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许璟,“……”
急诊大厅里,许璟走进去时,就只见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那里哀嚎。旁边偶有三三两两的人驻足看一眼。
女人是钱文杰的老婆。
许璟过来,想要找她了解一些钱文杰的身体情况。哪知,当她知道她就是她老公公司的老板时,女人发了疯一般地冲上来。
她紧紧抓着她,用力地摇着她。
“你这个黑心的老板,你天天让他加班!让他往死里加班!你还我老公的命!你还我老公命来!!”
“你还他的命来啊!!”她一边哭一边捶打她。
女人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很快引来周围人的围观和同情。
对于这样的事件,群众太容易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弱者的一边。
女人伤心欲绝,有一个瞬间,她忽然失了理智一般地上来抓了许璟一把。许璟雪白的脖颈上瞬间就被她抓出三条血痕。
这时等候在一边的公司员工小蒋赶忙冲过来扯开女人,“你干什么!”
女人顺势向后一个栽歪,摔倒在地。
两个孩子这时哭喊着上去扯小蒋的衣服,“你别打我妈妈!你别打我妈妈!”
围观群众这时有人义愤填膺,“你们怎么打人呢?!”
有人则在底下偷偷报了警。
许璟想要安慰一下钱文杰的老婆,并了解一下钱文杰以往的身体情况。但女人什么都不肯说,她只拖着她哭闹,哭着喊着许璟是凶手。
不多久,警察来了。带走了所有人。
警察局里。
在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警察发现双方并无实质性冲突。而事件的起因,也就是钱文杰的猝死事件,属于民事纠纷,并不归公安机关管辖。
于是各自规劝后准备放人。
这时一位老警察看这位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实在的不容易,他这时劝了劝许璟,“好生安抚,务必不要再起冲突。”
邓苏这时也委屈地来了句,“不是我们想起冲突,是她上来就挠人。你看她们把人给挠的!”
邓苏说完把许璟脖颈上的抓痕晾给警察看。
老警察叹一口气。回头教育道,“有理说理!不许再动手,听到了没?”
女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又带着两个孩子在警察局撒起泼来……
许璟这个晚上几乎一夜没睡。
钱文杰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说实话,她也接受不了。许璟甚至开始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是不是她给的工作压力太大了?给他的,还有他们的……
她要怎样管理企业?怎样管理员工?
她迷茫了。
而接下来,开发进程被耽搁是必然的。
耽搁就要亏钱。
而一想到钱,许璟又……一筹莫展……
第二天,许璟一进公司,就感觉到整个公司里充斥着一股低气压。
显然,大家受到了钱文杰这事的影响。有的员工开始消极怠工。
许璟这时勉强打起精神给大家开了个会。
她希望大家不要被老钱的事情影响到,保持心态,正常工作。她会做好善后处理,争取让公司不被这件事影响,早日恢复正常的工作进度。
就在这时,有一名新来不久的运营提出了疑问。
“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像老钱那样,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呀……”
许璟,“……”
这种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真的是来诛人心的。
邓苏顿时就不乐意了。她看着那名运营道——
“庞继辉,现在公司条件是不太好,但你老实说,璟姐有没有亏待你!有没有亏待大家?”
“IT公司你们随便出去打听一下,有几家不强制执行‘996’的?!我们有强制吗?没有!周末不赶进度璟姐一般都给我们双休。我跟璟姐住一起,我知道她周末自己跑来加了多少次班,可是,她有强制大家吗?”
“加班公司给加班费,十三薪直接写进了合同里。你们总不能又想拿钱又不想干活吧?老钱人没了,大家都很难过。但别借题发挥!你要是觉着压力大,工作累,不想做走人就是了!别在这戳人的心!”
邓苏一番快言快语的话说完,没人吱声了。
这时开发部的小蒋也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当初来这都是我们大家自己的选择。老实说,我觉着老大人不错。我跟彬子跟了她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当初只会纸上谈兵地写代码,到现在,我们基本可以独立做开发功能了,这都是老大一手教出来的。”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我在这里有学到东西。我很知足,也……特别感激老大。”他说这话时挠一挠头,接下去有些穷于表达。
他这时尴尬地一咧嘴,“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