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声……
草丛里的蛙鸣声停止了。
风静止了,树冠也不动了。
一些过路人纷纷回过头来看她。
这时候她看到,他也停下来了……
他静静地站住,没动。
许璟的心……这时候开始激烈地跳动着,她不知道她在期盼着什么,总之,她的心就是在激烈地跳动着。
可是……他终是没有再转回身来。她看到他停顿半晌后,继续向前转了个弯,他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接下来,许璟以为自己会大哭。可是她这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她怔怔地望着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她忘记了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要见什么人。
直到她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纸袋子,她才想起来。
袋子里面装了几万块钱,那原本是她想要还给他的这些年来的资助款。
她刚刚居然忘记给了。
她拿着纸袋子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宿舍。
林蕾蕾担忧地看她一眼,“你还好吧?”
许璟没回答。
她放下东西,爬上床。她一头扎在床上,她再也不想起来了。
恍恍惚惚中,她仿佛记起了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被围殴时的场景,她那时用沾湿水的衣襟,帮他化开眼睛上的血痂……
还有那年在海鲜市场的鱼摊上,她因做不出题目而着急。她不知怎么就看到了立在角落里的他。
他人戴着口罩,耳朵上塞着耳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
见他是少年学生模样,她以为他应该会吧。她不确定。她抱着试试的心态问了他。没想到,他真的帮她算出来了。
作为答谢,她送了他两条新鲜的小海鱼。然而却被他冷淡地拒绝了。
那一年,他的个子已经很高了。她跟他的身高差,已然有了今天这般的距离。而他的眉眼……已跟今天的他……十分相似。
那一次如果不是他再提起,她都快把曾经有他的记忆给忘却了。
真好,她还记得他。
真好……
直到第二天午后林蕾蕾才发现许璟的不对劲。她以为她只是想要睡觉。可是她发现她一上午没动,中午也没起来吃饭。
她这时在床底下叫她,她没应声。
她爬上她床铺去叫她,她一摸她额头,滚烫的。林蕾蕾慌了……
许璟被临时找来的男同学送去了校医务室输液。
医生初步检查后责怪道,“怎么才送来?人都烧成这样了……”
林蕾蕾自责,“早没发现。医生,她没事吧?她会不会……脑子给烧坏掉啊?她可是学霸,脑子千万不能出事。”
医生这时抬眼看林蕾蕾一眼,“你有没点常识?”
林蕾蕾,“……”
许璟高烧烧了三天,怎么着都不退烧。她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医生一时间不敢撒手让她回宿舍,只让她在医务室的临时病房里暂住观察着。
林蕾蕾有点困惑。也有点……不能理解。
她以为她跟他,不过是因为前路不同而导致的分手。这不是很正常?两个人之间不存在出轨,不存在背叛,这比她朋友圈里那些狗血的分手原因要好上太多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道不同,又何必要捆绑在一起?
可是,让她不能理解是,她为何好像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地……
在每一个人的生命里,最重要的难道不是ta自己吗?
她看不懂,也理解不透。
但是,她还是能帮她做一点事。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也只能帮她至此了。
林蕾蕾翻出许璟手机,她找到李北宸的号码。她想了想,并没有直接用许璟的手机拨过去,而是将号码复制到她的手机上。
她走出病房,拨通了李北宸的电话。
不多久,那边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喂——”
……
傍晚的时候,林蕾蕾去了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她安然地沉睡着,他弄湿了毛巾,轻轻敷在她的额头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就那样地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林蕾蕾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涩。
她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她似乎……又有点能理解她了。
两个至情至性能够真正相依相偎的人,在他们面对不恰当的人生阶段而不得不要分别时,这仿佛确是一件……无奈又痛苦的事啊。
林蕾蕾是个彻底、唯物的现实主义者,她不信缘分,也不信将来。她之前对她说的缘分理论,那只是她当时用来安慰她的话。
但此刻,她希望她跟他能够有一个好的未来。虽然人生漫漫,这企盼不太现实,但她现在仍愿意这么希望着。
过了不知多久,李北宸从病房里出来。他轻轻地把门带上。
林蕾蕾站在走廊的窗户边看他。
他淡淡看她一眼,“麻烦了。”
林蕾蕾,“分内事。”顿一顿,她问,“你现在身上有烟吗?”
“有。”
“跟你借根烟,顺便……聊两句。你不介意吧?”
李北宸没答。
医务室外。林蕾蕾点着烟,吸了一口。
在吐了口白花花的烟雾出来后,她说,“她心里有你。这段时间她整个人的状态我看着过来的。”
李北宸这时一抬眼,冷淡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林蕾蕾,“……”她也觉着她在说废话。但是……
“你心里也还有她不是么?”
李北宸警觉又不耐烦地望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蕾蕾,“……”她其实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能说什么了……
劝他们复合?
那简直是一句没什么用的屁话。两个当事人的心里都明净着呢。
“我……呃,我祝你们……未来都好。”一向快言快语的林蕾蕾磨蹭了半天后,不知怎么想地说出了这句。
李北宸没什么表情地“呵”了一声。
“走了。”他转身向外。
林蕾蕾,“……喂!你明天还来么?”
他没停顿,也没回答。
校园里,霞光满天。林蕾蕾望一眼绚烂的天际,莫名觉着心情有些不好。
她回头狠狠踹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一脚,骂了句,“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