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彦尘的话是带着火气的。
也是,被人临时放了鸽子,带点火气很正常。
于是我赔笑道:“楚总,这你可真是误会了,我真是……”
“周畅瑜,”楚彦尘忽然叫了我的名字,“我不是三岁小孩。”
丢下这句话后,楚彦尘直接掐了线。
我盯着漆黑的屏幕,顿时手足无措。
得罪楚彦尘可不是好事。
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楚彦尘的那句“我不是小孩子”反复地在我脑海里涌动。
扪心自问,对于迪士尼之行,最开始我确实很不乐意,但想通之后,我也乐意让周壹心跟楚彦尘修复父子关系。
只是曾老的合作案事关重大,事到如今,我没法放弃。
依附楚彦尘只能获得一时的安稳,想要长久平安,就得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
这件事是我一早就确定的,但在今晚,我糊涂了。
内心深处涌出了一丝愧疚感来。
明明是他先不仁,我可以不义,也应该不义。
但,某种情绪,似乎失控了。
我懊恼地揉了揉脑袋,起身,泡了杯咖啡,重新整改了一下设计图,一抬头,天已经亮了。
换上一身正装之后,我拨通了冯朵朵的电话。
“准备完毕,车站汇合?”
“别,我去接你。”
见到我之后的冯朵朵满脸诧异:“你这样子,该不会一宿没睡吧?”
我急忙否认:“怎么可能,我可是华宇设计部总监,这点小事还不至于。”
冯朵朵忍俊不禁,没有揭穿。
到车站时才早上七点,我们走到出站口,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接待牌拿了出来。
十分钟后,动车抵达,人潮涌动中,我看到了照片上的那张苍老的面孔。
许良辉出生小镇,他的父母都是农民出身,经过岁月的洗礼,此时已是满脸沧桑。
想到被病患折磨的妈妈,我的心口不由地揪了一下。
天生自来熟的冯朵朵热情地迎了上去,介绍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许哥的朋友,我们特意替他来接您。”
两位老人一脸狐疑:“我没听小辉说这个事儿。”
“许哥知道你们两位向来不喜欢麻烦人,就没让我们提前告诉你,”冯朵朵笑着开口,“省一院那边我们都安排好了,叔叔阿姨放心过去就是。”
老人心善,竟也没有怀疑,就座上了我们的车。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医院。别看时间好早,但这个点,省医院已经人潮拥挤。
冯朵朵拎着行李,我拿着病例表和老人的身份证,在取号机上取了排号单。
老人一看,一脸诧异:“我说闺女啊,这么靠前的号,是不是排了很久啊?”
“不是啊阿姨,我们在电脑上挂号,很简单的。”
阿姨一脸诧异:“电脑上也可以啊,那早知道我们就让小辉挂号了。”
“这就是许哥安排的,”我将功劳推到了许良辉的身上,“他啊,考虑周全。”
两位老人一听,立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检查结果一出来,老人们立即笑不出来了。
同样是肝硬化,老人的情况只比我们妈稍微好那么一点。
但已经受了感染。
秦主任立马下令,让老人住院。
老人一听住院,顿时心慌意乱,我和冯朵朵上前安抚,好一阵,两位老人才晃过神来。
住院部的床上,我削了个苹果递到阿姨面前,安抚道:“阿姨,其实我妈也是这么个情况,但你看,她配合治疗后,状态很不错。”
说话间,我将我妈的照片拿了出来。
阿姨一看,笑着说:“你妈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
我笑:“你说对了,我爸就是看我妈长得漂亮,才娶的她。”
叔叔阿姨被我逗得哈哈大笑,心情才好些。
一系列检查之后,我又让冯朵朵安排了午餐,一直到老人睡下,这才松了口气。
一上午跑上跑下的,我跟冯朵朵的双脚都磨出了水泡。
也是,之前我妈住院,楚彦尘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我哪里知道,就做个检查,竟要来回跑这么多次。
想到楚彦尘,我的心口又是一揪。
我这是魔怔了。
午餐之后,叔叔接到了许良辉的电话:“儿子,你这两位朋友太贴心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电话那头,许良辉定是一脸疑惑:“爸,你说的朋友是?”
“我让小瑜跟你说。”
说罢,老人把电话递到了我的手上。
“许哥,好久不见。”
电话那头的许良辉竟然听出了我的声音:“周小姐?”
我不加掩饰:“抱歉许哥,不请自来了。”
许良辉叹了口气:“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得,我们见面聊。”
许良辉语气爽快。
还提前两小时来到北城。
彼时已是日落黄昏,再见面,许良辉主动伸手:“周小姐,你真让许某惭愧。”
“许哥,咱们是朋友,是朋友,那就应该相互帮助,你说呢?”
许良辉一脸愧疚:“你知道的,之前我……”
上次湖州之别,许良辉虽然嘴上反复强调会帮助我们,但我心里明白,受了楚彦尘那么一遭,就算许良辉真的帮忙,那也不是心甘情愿。
他拖了我们这么久,只怕也是带着火气呢。
我没揭穿,只是岔开话题:“阿姨的身体秦主任已经跟我们交代了,晚上他来查房,你们再聊聊。”
许良辉回头看了眼病房:“谢谢你小瑜,你是第一个如此真诚帮助我父母的朋友。”
“父母就是我们的天,我理解。”
许良辉听到这话,眼睛已经湿润了。
“这个人情我欠了。”
“许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啊,”我笑,“大家是朋友,这是朋友应该做的。”
许良辉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掏出手机,扫了一眼,说:“后天曾老会去上海一趟,有两家地产公司递来了设计稿,小瑜,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激动地看向许良辉:“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