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打开,清凉的秋风透着缝隙吹进来,我这才冷静了些。
怎么说呢?韩家今晚的招待,与其说是宴请宾客,不如说是宴请他楚彦尘。
聪明如他,又怎么看不出韩鸿山的心思,他选择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至于韩一倩,如果他中意,我也没资格反对不是?
我唯一担心的是影响我的计划。
楚彦尘这张好牌,我也舍不得放手啊。
嗯,我一定是因为这个才不爽的。
不爽归不爽,我可不能当着合伙人的面表现出来。就是这醒酒茶吧,看着还真有些碍眼。
端不走这茶,那我就自己走。
“楚总?”
闭目养神的楚彦尘听到我的呼唤,缓缓地睁开眼来。
我陪着笑,小心翼翼道:“待会还有别的行程吗?”
楚彦尘黑眸一抬,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看得出来,那是嫌弃的神色。
“前面路口停下,”平静的语调传入耳中,“别耽误了周总监的正事。”
阿令脸上一惊,扫了眼后视镜,轻轻地应了一声。
楚彦尘丝毫没掩饰脸上的不悦,连阿令都看得出来,我就坐在他旁边,当然心知肚明。
刚才在宴会上,他可不是这副表情。
现在怎么了?欲求不满?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车子猛地一转弯,差点没给我甩到一边去。
“楚总,有人超车……”
楚彦尘猛地抬起头来:“靠边!”
阿令自然没有违背命令,直接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下一秒,楚彦尘冲下车去,扶着一颗银杏吐了起来。
我就说嘛,就他那点酒量,几杯下去,还能这么冷静自持,那不科学。
这不,装不下去了吧。
正好,人家醒酒茶准备着呢。
于是下一秒,我端着茶水,走到了楚彦尘的身旁。
酒气熏天。
“楚总,喝点醒酒茶吧,”我客客气气地打开保温杯,“哟,还是热的呢。”
扶着银杏的楚彦尘忽然抬起头来,恼怒地看着我。
“怕烫啊?那我吹吹?”
说完,我对着杯口吹了几下,装模作样地试了一下温度。
醒酒茶还没递上去,一旁的男人已经绕过我的身旁,钻到了车内。
好心当作驴肝肺。
想着楚彦尘方才那副狼狈的模样,我偷偷地笑了出来。
明明不能喝,非要在韩一倩面前装一回,这下老实了吧?
这种喜悦没维持多久,当我看到阿令已经把车拐进春江花月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阿令的解释很正常——楚总都这样了,他当然要照顾上司为先。
于是乎,我又和阿令一起,扶着楚彦尘上楼。
一个合格的合伙人,这点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但阿令护主心切,等把楚彦尘扶到床上之后,就匆匆地出了门。
我看着衣衫凌乱的楚彦尘,偷偷的出了卧室,给阿令拨了电话。
“周小姐,不好意思啊,我正在药房。”阿令语气里满是歉意,“楚总喝成那样,明早肯定头疼,我给安排一下。”
“多久能回?”
“很快,在这之前,楚总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
我扫了一眼卧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某人的半个身子都晃到了床下。
我只能挂断电话,蹑手蹑脚地把楚彦尘扶回床上。
换水,洗脸,顺带把那沾了酒渍的领带扯掉。
忙活了大半圈,楚彦尘总算有点人样了。再看看时间,这都二十分钟过去了,阿令居然还没回?
床上的醉汉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琢磨着我也该离开了。
可脚步刚跨出卧室,楚彦尘一个翻身,居然打翻了床头柜上的热茶。
我慌得走了过去,确定没烫着他,这才舒了口气。
醉汉的睡容并不踏实,浓眉紧蹙,似有心事。
我撇了撇嘴,这才起身。然而下一秒,右手忽然被牢牢抓住,吓了我一大跳。
我再次蹲下身,轻轻地掰开楚彦尘的手指,但倏忽之间,整个人就被拉到了床上。
男人凑上前来,搂在了我的心口。
酒味弥漫在我的鼻腔里,让我越发烦躁。
我一把推向楚彦尘。
受到推搡的男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视线相撞,他神色微怔,下一秒,就吻了上来。
我整个人懵了。
这个吻来得太过急促,压根没给我反应的时间。
而且身前的男人,明显兴致勃勃,索求无度。
我听到了领口被扯开的声音,这才一下慌了神。
他楚彦尘当我是什么?发泄工具?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宴会上男人痴迷地看向韩一倩的情形,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竟一把推开了身前的男人。
男人胸口起伏,一脸懵地看向我。
视线相撞,我慌得理了理衣服,而后冲出了卧室。
直到下了电梯,我整个人才冷静下来。
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席卷全身。
那般炽烈,那般纵容,是把我当成别人吗?
真憋得那么难受,去找韩一倩啊。
我掏出手机,翻出楚彦尘的号码,思索片刻,又将手机停了下来。
还不能撕破脸皮。
至少现在不能。
于是我带着这份屈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春江花月夜。
一整夜,我的脑海里都徘徊着楚彦尘的那张脸,心烦意乱中,又失眠了。
怪我,没跟他说清楚。
翌日一早,我盯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公司,刚进办公室,小杨就跑了过来。
“小瑜姐,周总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趟。”
我诧异地看着小杨:“说什么事了吗?”
小杨摇了摇头。
这一大清早的,周振宇找我,肯定没好事。
也对,原定是住院一个月,这不,连一个星期都没到,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能有什么好事?
我一脸镇定,去了顶楼办公室。
进门时,沈万千刚好出来,见到我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
我压根没搭理他。
周振宇见我进来,立马热情地过来招呼:“来来来,尚好的牙买加咖啡,尝尝。”
我一脸疑惑:“二叔,有什么吩咐,你尽管交代。”
周振宇抬起头来,摇了摇头:“我这才刚回来,事情还没理顺呢,能有什么交代?”
“那二叔叫我过来?”
“是这样啊,刚才万千过来,说是董事会那边正在嘀咕,问曾老的案子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这不,距离月底,还有十天了。”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还在进行中。”我面露苦恼,“有了前两次的教训,确实有点难度。”
周振宇扫了我一眼:“要真觉得困难,你就跟二叔说,董事会那边有二叔应付,没人会为难你。”
老狐狸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打起了和气牌。
一定另有所图。
我说困难,一则是述说事实,二则是迷惑观众。
没有对手会希望对方一切顺利。
但周振宇的一番话,确实需要考量。
“那依二叔的意思?”
周振宇会心一笑:“说到底,大家不都是为了钱吗?曾老的案子确实会给华宇带来一大笔收益,可跟楚氏相比,那就是九牛一毛了。”
我这才了然,原来是把算盘打到了楚彦尘那里。
“那二叔希望我怎么做?”
“小瑜,不是二叔希望你怎么做,”周振宇急忙解释,“是你自己想怎么做,你不是想在华宇证明自己的价值吗?这不正是一个机会?”
卖女求荣没做到,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周振宇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二叔说得有道理,”我含糊其辞,“看来,我要在这十天里,好好表现一下了。”
周振宇听我这么一说,立即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对对对,小瑜,你姓周,我也姓周,二叔的心到底还是向着你的,虽然你我可能意见不合,但说到底,不能让外人找了便宜不是?”
我抬眼一看:“外人?”
“韩鸿山那只老狐狸有什么目的,难道你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