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前期,我接通了楚彦尘的电话。
“你身上带着伤到处跑什么?!”
电话刚接通,一声咆哮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我定了定神:“楚总,非常感谢你照顾我这个病患一晚,但我现在已经无碍了。”
“所以呢?留着个纸条表达谢意?”
我挠了挠头发:“要不改天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忽然没声了。
“对了,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先这么说,我还有事。”
没等楚彦尘回复,我立马掐断了线。
坐在驾驶位上的冯朵朵已经发出了“啧啧”的感叹声,见我上车,笑着开口道:“火场救人,深夜陪床,请问周总监这是什么剧情?”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是认真的,”冯朵朵用胳膊肘倒了我一下,“这是要好好的前奏?”
想着活动现场时楚彦东的那一番话,我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也好,得让他楚彦尘知道,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想着嫁给他的,给他点颜色瞧瞧。”
“行了,出发吧。”我看了眼时间,“记者那边,采访内容要卡着时间点发出。”
“明白。”
话音落下,冯朵朵一踩油门,直接冲了出去。
汽车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美术馆,出了昨天那档子事,馆外已经被封条拦住了,有几个记者蹲在门口守着,大约是惧怕韩家的淫威,不敢再有其他举动。
我跟冯朵朵使了个眼色,汽车就绕道了后门。
确定没有记者之后,我们两人鬼鬼祟祟地钻进馆内,谁知刚进门,一个询问声就在耳旁响起,把我们两人吓个半死。
抬眼看去,来者不是别人,而是韩一川的助手。
助手见到我们,如见救星一般跑了过来:“周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放心不下这里,快,快去劝劝韩老师吧。”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整个展馆,好在除了储藏室的部分出现严重的灼烧痕迹之外,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如果忽略被人们逃跑时挤破的摆件和装饰的话。
看来大火扑灭得还算及时。
“这么乱的话,没找人过来打扫一番吗?”
助理郁闷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但韩老师不点头,我们谁也不敢做这个主。”
韩一川向来爱画如命,怎会允许这些心爱之物躺在这些污秽之中?
“周小姐,你还不知道吧,韩老师最喜欢的那几幅画在昨晚大火中被烧成灰烬了,”助理声音低落,说,“因为这个,韩老师从昨晚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就一个人坐在储藏室里,怎么劝都劝不出来。”
我惊愕地看向储藏室的位置:“你是说,韩一川现在就在里面。”
助理肯定地点了点头。
天哪,谁都知道大火之后烟雾是最毒的,多少火灾里,烧死的人少,熏死的人多,韩一川这是不要命了。
“周小姐,你就过去劝劝韩老师吧。”
我瞥了一眼储藏室,问:“没给韩太太打电话吗?”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周小姐,老师他……他跟太太已经在办离婚手续了。”
我惊讶的张了张嘴。
“这件事是我一手负责的,老师不让告诉别人,另外,太太来过两次,但是根本劝不动。”
这助理还真是有意思,周畅欢都劝不住的事儿,却在这儿为难我。
我只是来调查真相的好吗?
算了,我正好也欠他韩一川几个人情,发生火宅这种事谁也不想,总不能由着他被熏死吧。
“电路什么的都检修过了吗?”
“消防那边已经确认过了,燃烧面积不大,网上那些都是小题大做。”
我应了一声,抬脚朝储藏室走去。
还没靠近门框,脚上已经沾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烬,往室内一看,某个人正靠在乌黑的墙面上“反思”呢。
仔细一瞧,韩一川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大约是怒火攻心,再加上一宿未睡的缘故。
照他这么熬着,人都得熬坏了。
韩一川的手里还抓着烧了只剩下一个角的画作边框。
据我所知,放在储藏室的这些,都是他心尖上的宠儿,创作不易,我能理解这种心痛。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说,“你怎么在这儿?”
角落里的男人纹丝不动。
我一紧张,快步走上前去,扯了扯韩一川的胳膊,说,“你没事吧?”
韩一川这才回过神来,见到是我,神色悲痛,紧紧地咬紧了唇。
我知道他在忍耐。
“对不起,要是我发现早一点就好了……”
韩一川眼眶湿润,摇了摇头,说,“这是故意为之,没用的。”
“我听助理说你一宿未睡,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韩一川再次摇头:“画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慌张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劝慰道:“画没了可以再画,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一定还能画出更多精彩的作品来。”
韩一川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哽咽道:“《杏花大道》,也没了。”
杏花大道,是韩一川第一幅获奖作品,也是我们两人当年的“定情之作”。
“那又怎样,比它更珍贵的,我们不都失去了吗?”
年少的纯真,热情,不顾一切,那种一辈子只愿跟一人白首的勇气和态度,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慢慢消失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一川咧嘴,苦涩一笑:“我失去的,又何止这些。”
见韩一川坐着未动,我索性也坐了下来,说,“一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有吗?”
“有,”我笃定地开口,说,“找到放火之人,将他绳之以法。”
韩一川叹了口气:“绳之以法又如何,我的画,再也回不来了。”
“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歹毒吗?”我谆谆善诱道:“是什么人,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进了这储藏室,又是什么原因,他一定要烧这里的画。”
韩一川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是这么想的,一个人做一件事,总有那么一个理由,”我继续劝解,“这个人能选择蓄意纵火,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为了美术馆,为了那个人,我觉得一定得向纵火之人讨个说法。”
韩一川握紧了拳头。
“你想怎么做?”
我笑了笑:“首先,你得先洗漱一下,我们从长计议。”
“先出去吧,这里不安全。”韩一川立马起身,说,“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我立即起身,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神色颓废的男人,说,“美术馆各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这些监控都是隔着时段的上传到空间,我需要这些。”
参展人数两百人,如果我没猜错,纵火之人一定提前毁掉了储藏室的监控。
但没关系,进展和出展都有监控,只要我们逐一对比,就能找到那个不请自来之人。
到时候,一切自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