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的不是气话,第二天一早,她便从病床上走了下来,直接奔向住院部。
我拗不过她,更明白周壹心在她心中的分量,只能老老实实地办理了出院手续。
看着老人家拄着拐杖上了车,我的心异常沉重。
今天是我妈动完手术的第四天啊。
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以至于老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儿孙操碎了心。
或者说,我本就不该把希望寄托给其他人。
因车速缓慢,抵达北城的时候已是晌午,冯朵朵带着周壹心已经等着了,让我没想到的是,楚彦尘竟然也在。
提前出院一事我压根没跟他提。
见我妈下车,楚彦尘异常积极地过来搀扶,却被我妈拒绝了。
“得,我身子骨还算硬朗,不敢劳烦楚总。”
楚彦尘一脸尴尬:“妈,你跟我客气啥?”
“别,这要是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周家多想攀附你们楚家呢。”
楚彦尘面露疑惑,直接朝我看了过来。
我想着周壹心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碍于小家伙在场,我一直隐忍不发。
等到一老一小走进屋内,我立马拦住了楚彦尘:“楚总,你那么忙,这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小瑜,我知道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楚彦尘立马解释,“我知道,老太太的做法确实欠妥,可我也是事发后才得知的,你说我冤不冤?”
“你还在这喊冤?”我不可思议地看向楚彦尘,“楚总,招呼不打一声就领走我儿子的,可是你们楚家人。”
“是是是。”
“楚家向来自诩是豪门大户,难道连这点基本的礼数都不讲?”
“是,我已经跟老太太表明态度了,你知道,壹心的身份,在楚家按照排辈的话,算是长房重孙,老太太看重,所以才迫不及待……”
我扯了扯嘴角,好像吃了一味黄连,苦得难受。
“长房重孙,”我缓缓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楚彦尘,周壹心姓周,不姓楚。”
楚彦尘立马变了脸色。
“小瑜,你这话,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我索性把话摊开,说:“楚彦尘,别说我俩没结婚,就算是我们真的领了证,周壹心,也不会轻易改了姓!”
楚彦尘转过身去,一张脸上布满阴云。
片刻之后,他又转过身来,点了点头,说:“行,这个事,可以商量。”
瞧瞧这语气,就像是给了我极大的恩典一般。
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现在是新社会,怎么着,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楚彦尘不闻不问三年多,现在直接冒出来说改姓,哪有这个道理?
“楚彦尘。”
“你说。”
“你是孩子的爸爸,按理说,孩子的姓名,你是有一半的权利的,但……”我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但我不希望你和他们一样,觉得把孩子的冠名权给了我,那是一种谦让。”
“在北城,在我们周家,男女平等。”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鼻头酸涩,我尽量克制着情绪,“你不明白我将壹心托付于你,是多大的信任,更不会明白,得知自己的亲身骨肉忽然被陌生人接走,我这个当妈的,有多么绝望。”
在那样最无助的时刻,我只能想到你,可是你给我的,是电话无人接听。
一次又一次。
如果接走周壹心是坏人,那我又该如何?
做妈妈的担当,我在三年前就已经学会,可做爸爸的责任,你楚彦尘,根本不懂。
午饭之后,我亲自将周壹心送到学校,看着小家伙快乐健康的背影,我才觉得活过来了。
自此我更加坚信一点,想要保护家人,一定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我必须加快进度了。
“姐们,我总觉得,楚家老太太这次来者不善,”冯朵朵一脸担忧,“听说昨晚在戏园子里,韩一倩一曲《昭君出塞》,可获得了不少人赞赏,其中就有这位楚老太太。”
冯朵朵一向消息灵通,她既然说了,说明确有其事。
“楚家和韩家联手开发南七那片地,本就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按照一般的剧本来说,接下来,就要想法子把这个关系稳定下来,”冯朵朵瞄了我一眼,“韩鸿山肯定早有计划。”
什么计划,不就是两家联姻吗?
得,真要是技不如人,姑奶奶成全。
我想过自己和楚家早有一战,但不曾想,这一战竟来得这么快。
楚家居然派人来到了别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壹心口中提到的那位楚彦东。
“周小姐,您真是让我好等,”看似斯文的楚彦东面挂微笑,“在下楚彦东。”
这堵人都堵到家门口了,真有意思。
“早有耳闻,幸会,”我一脸平静,“不知道楚先生找我何事?”
“这里说话不方便,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请周小姐喝杯咖啡?”
“楚先生大老远地来到北城,哪有让您请客的道理,”我也没含糊,“况且昨天你还亲自接待了我家壹心,这咖啡,理应我请。”
楚彦东脸色突变。
呵,找我摆谱,抱歉,姑奶奶不吃这一套。